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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国新政初显成效,正当稳固内部、消化成果之时,不宜再启大规模边衅。战争耗费巨大,于国于民无益。”

“第三,”安若欢语气加重,“亦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国欲行‘天下’之道,需示之以信,立之以德。趁邻国天灾人祸之际落井下石,纵然能得一时之利,却将失信于天下,更失信于晟国百姓。将来若我国遇事,何人肯信?何人肯助?唯有以诚待人,以信立国,方能真正使万民归心,成就煌煌大业。此乃王道,而非霸道。”

他一番话,条理清晰,眼光长远,听得萧景宏频频点头,眼中的犹豫渐渐化为信服。

兵部尚书还想再争:“可是丞相,机不可失啊!”

安若欢淡淡道:“尚书大人,真正的机会,不在于一时一地之得失,而在于大势之所向。我国强盛,不在于侵占他国多少土地,而在于我国制度之优越,民心之凝聚,文化之昌明。若能以此吸引他国,使万民向往,则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此时对晟国施以援手,巩固和平,其长远之利,远胜于夺取几座边城。”

萧景宏闻言,终于下定决心:“安相所言极是!就依安相之见。立刻传旨边境,加强对晟国灾后重建的物资支持,尤其是粮种、农具。并以朕之名义,修书李瑾则,表达渊国愿继续深化合作、共渡难关之意。”

“陛下圣明!”安若欢躬身,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走出御书房,安若欢望着晟国的方向,目光悠远。

陆其琛,你的时代或许暂时落幕了。但这盘棋,还远未到终局。

你被迫放下屠刀,或许……正是一个新的开始。

只是不知在这旋涡之中,你是否能找到那条真正属于你的救赎之路。

陆其琛被变相软禁于王府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晟国朝堂内外激起千层浪。然而,预想中的剧烈动荡并未立刻发生。旧贵族们弹冠相庆,却也不敢过于放肆,毕竟皇帝李瑾则只是收权而非彻底清算,陆其琛多年积威犹在,军中仍有不少死忠。新党及一些务实官员则暗自忧虑,担心失去这位能力卓绝的摄政王,改革进程会陷入停滞甚至倒退。

王府之外风起云涌,王府之内却异样地平静。

陆其琛仿佛真的接受了这一切。他不再过问朝政,甚至拒绝了所有旧部的探视请求,整日闭门不出。他的活动范围似乎仅限于书房和庭院,最多的举动便是坐在廊下,看着庭院中的一方天空,或是在书案前泼墨挥毫,写的却不是往日凌厉的政论兵法,而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词句,甚至只是反复抄写古籍。

他变得异常沉默,瘦削的身体裹在素色常服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玉雕。只有偶尔从窗外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眼底深处未曾熄灭的、幽暗的火光,才让人感觉他并非真正心如死灰。

安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依旧住在王府,履行着王妃表面上的职责,管理内务,接待宫中偶尔来的使者,但更多的是一种冷眼旁观。

她敏锐地察觉到,陆其琛的平静之下,是巨大的痛苦和更深的迷茫。他被自己效忠的皇帝猜忌抛弃,被昔日的政敌落井下石,甚至可能被他试图保护的百姓遗忘……这种全方位的否定,对于他那样骄傲偏执的人而言,无异于凌迟。

她心中并无多少快意。恨意仍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唏嘘。她有时会命人送去一些清淡的饮食,或是几本她觉得或许能让他静下心的闲书,依旧不留一言。

陆其琛照单全收,同样沉默。

这日,太后宫中举办一场小范围的家宴,旨在缓和皇室与王府之间因削权而显得尴尬的关系。安湄不得不代表称病不出的陆其琛前往。

宴席上,气氛微妙。一些皇室宗亲言语间不免带着对陆其琛“识时务”的暗讽和对安湄这个“敌国郡主”的疏离。安湄端坐席间,应对得体,不卑不亢,将那些绵里藏针的话语轻轻挡回,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宴至中途,一名小内侍不慎打翻了酒盏,污了安湄的裙摆。她起身暂离席位,去偏殿整理。

在穿过一道回廊时,她无意间听到两个躲在假山后偷懒的宫女压低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北边那几个州,又开始不太平了!”

“不是说蝗灾已经过去了吗?”

“蝗灾是过去了,可人祸又来了!听说那边好几个县,今年冬天怕是要饿死人了!”

“啊?怎么会?朝廷不是拨了赈灾粮款吗?”

“哼,层层盘剥,到百姓手里还能剩多少?而且我听说……好像是之前王爷查处的那批贪官的同党,故意在捣乱,卡着粮草不发,还煽动流民,想把事情闹大,好给陛下和……和咱们府里这位难看呢!”

“天啊……这不是拿百姓的命当棋子吗?”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两个宫女匆匆离去。安湄从廊柱后缓步走出,脸色沉静,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

人祸……拿百姓当棋子……给陆其琛难看……

这些词语在她脑海中盘旋。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些刚刚经历天灾、期盼着朝廷救助的百姓,再次陷入绝望会是何等景象。而幕后操纵者,为了权力斗争,竟能如此毫无底线!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她心底升起。这怒意,并非全为了晟国百姓,也掺杂着一种对那幕后黑手卑劣手段的极度厌恶。

回到宴席,她已无心应酬。太后面带倦色,似乎也听到了些许风声,看向安湄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无奈。

宴席结束后,安湄回到王府,直接去了陆其琛的书房。

他依旧坐在窗边,对着棋盘上的一局残局发呆。夕阳余晖将他半边脸映得有些模糊。

安湄没有迂回,直接将回廊听到的话,平静地复述了一遍,没有添加任何个人情绪,只是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