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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坡上的寒风吹得他眼眶发涩,陆其琛缓缓闭上眼,将其中翻涌的疯狂与痛楚死死压下。

再睁开时,已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寒和决绝。

他调转马头,不再回望。

爱与恨,痴与怨,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这场战争,他必须赢。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包括,彻底埋葬那段曾被他珍视过、如今却只剩下刺痛和耻辱的感情。

炭火盆烧得正旺,却似乎驱不散那股自晟国而来的凛冽寒意。安若欢手中拿着那封措辞强硬的国书,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低咳了几声,脸色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明明灭灭。

白芷担忧地看着他,将一杯刚煎好的药轻轻放在他手边。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安若欢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早已料到的疲惫,“用互市相胁,逼湄儿回去……呵,好手段。”

坐在下首的安湄,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或惊慌。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封国书,只是垂眸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尖冰冷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自那日彻底心死,她仿佛对任何来自陆其琛的消息都有了免疫力。

“他想让我回去,”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安若欢,语气冷得像块冰,“无非是觉得我在此处碍了他的眼,挡了他的路,或者……还想将我捏回手心里,好看我痛苦挣扎的模样。”

她太过了解他了。了解他的骄傲,他的控制欲,以及那因爱生恨后扭曲的报复心。

“我不会回去。”安湄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至少,不会以他期望的方式回去。”

安若欢凝视着她:“你有何打算?他既以互市相胁,陛下和朝臣们……”

“哥哥不必为难。”安湄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的弧度,“他既要我回,我便回。但不是作为他召之即去的晟国王妃回去请罪,而是作为渊国的郡主,回去……替他晟国皇室‘分忧解难’。”

她站起身,走到安若欢书案前,拿起笔,快速写下一封信。信是给陆其琛的。

信中,她绝口不提回国书之事,反而以极其忧切的语气,提及听闻晟国太后凤体欠安,她忧心如焚,夜不能寐。深感此前滞留渊国,未能尽孝于床前,实乃大过。故此,她决定即刻启程返回晟国,亲自侍奉太后汤药,以尽孝道,并祈太后早日康复。

写罢,她将信递给安若欢。

安若欢看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妙极!

陆其琛以“孝道”和“太后思念”为政治借口逼她回去,安湄便顺势将这借口坐实,并且做得更绝、更漂亮!她占尽了道德高地。如此一来,陆其琛若再敢对她有任何不利,或试图软禁,便是不孝不仁,刻薄寡恩,足以让他在国内本就微妙的舆论中更加被动!

而且,她强调是“返回晟国侍疾”,而非“应召返回”,姿态截然不同。

“……好。”安若欢缓缓点头,眼中既有欣慰,更有深切的疼惜,“……只是,如此一来,你回去后,处境必将更加艰难危险。”陆其琛岂会看不穿她的用意?只会更加愤怒和忌惮。

“我知道。”安湄神色淡然,“从他对我兄长起杀心那一刻起,我与他之间,便早已无平安岁月可言。既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她看向安若欢,眼神坚定:“哥哥,让我回去。我不是回去任他拿捏的。花月楼在晟国的网络,我已梳理清楚。我回去,是插入他心脏的一根钉子。他在明,我在暗。他若安分便罢,他若再敢对渊国、对你起歹心……”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已说明一切。

安若欢久久沉默。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破局之法,既能暂时稳住互市,又能将安湄从被动转为主动。但让妹妹只身重返虎狼之窝,他心如刀绞。

“……让‘影’跟你回去。”他终于开口。“影”是花月楼最顶尖的死士,也是安湄一手培养的心腹,武功智谋皆是上乘,且绝对忠诚。

“嗯。”安湄没有拒绝。

“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安若欢郑重嘱咐,“事若不可为,便果断撤离,兄长这里,永远是你的退路。”

“我明白。”安湄颔首。

决策已定,行动迅捷。安湄的回信以最快速度送往晟国,同时,她返回晟国侍疾的车队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一切仪仗规制皆按最高标准,彰显着渊国郡主对晟国太后的“深切孝心”。

消息传回晟国,陆其琛看到安湄那封情真意切、滴水不漏的回信时,气得当场砸了书房里最心爱的一方端砚!

“好……好一个侍疾尽孝!”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安湄这招以退为进,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几乎能想象到,当安湄的车队大张旗鼓地回到晟国,打出“侍奉太后”的旗号时,他若敢动她一根手指,会引来多少非议!尤其那些本就对他改革不满、注重礼法的老臣,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她这是算准了他的软肋!

一种被彻底挑衅、被反将一军的暴怒几乎冲昏他的头脑。但更深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尖锐刺痛的感觉——她为了对抗他,竟然如此不惜代价,甚至愿意回到她早已厌恶的牢笼中来!

她就那么恨他?那么在乎她的兄长?以至于连自身安危都可以不顾?

“安湄……”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渗出鲜血,“你既自投罗网,便休怪我……”

他眼中翻滚着黑暗的风暴。

数日后,安湄的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渊国皇城。送别的场面盛大而隆重,萧景宏亲自相送,赏赐无数,尽显渊国对这位郡主的重视与关怀。

安若欢站在宫墙之上,目送着车队远去,直至变成天地交界处的一道细线。寒风拂过他消瘦的身躯,带来一阵压抑的咳嗽。

白芷默默为他披上大氅。

“……她会没事的,对吗?”安若欢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