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掌心那道符文往前走,阿骨打在后面小跑着跟。
巷子比刚才更暗了,墙上的霉斑像是被人用脏抹布擦过一样,一块一块糊在砖缝里。铁门还在晃,发出嘎吱声,像有人刚从里面溜出去。
“昭哥,咱真要进去?”阿骨打扒着门框,尾巴贴地蹭了两下,“这地方邪门得很。”
我没说话,抬脚跨过门槛。
灰尘扑了一脸,我拍了拍袖子,走到靠墙的书架前。木头架子塌了一半,上面堆的册子东倒西歪,有些已经烂成纸泥。我蹲下来翻了两本,封面字迹全花了,只认出一个“禁”字。
“找带‘纹’字或者‘共鸣’的。”我说。
“哦。”阿骨打应了一声,蹲到另一边开始扒拉碎纸,“你说这些破书能有啥用?都烂成这样了。”
“要是没用,就不会有人定期来打扫。”
他手一顿:“谁打扫?”
“地上没鼠屎,角落也没蜘蛛网。”我指了指头顶,“连灰都是平的,说明最近有人动过。”
阿骨打脖子一缩,声音压低:“那……咱们是不是该喊支援?叫几个兄弟过来守着?”
“喊什么喊。”我继续翻,“他们想看我就查东西,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手指碰到一本夹在石缝里的薄册,皮面发黑,像是被火燎过。我抽出来一看,封口裂了,里面纸页脆得像饼干。
翻开第一页,一行歪斜的字跳出来:【纹启之兆,血引共鸣。】
我眼皮一跳。
这八个字和昨晚在焦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正要细看,眼角忽然扫到窗外。
树影晃了一下。
不是风。
那片阴影移动的方式不对,太快,太直,像是贴着地面滑过去的。
我手没停,继续低头翻书,嘴里却对阿骨打说:“把那边第三排底下那摞挪开,看看有没有整本的。”
他愣了一下,但马上照做。
我借着整理书堆的动作,悄悄往窗边移了半步。
玻璃碎了一角,外面是片荒园,杂草长得比人高。刚才那道影子消失的位置,正好是棵老槐树后。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踩断枯枝的响动。
但它确实存在过。
我把那本残册塞进怀里,顺手从地上捡起一片带字的纸角,装模作样念:“‘不可轻举妄动’?谁写的这玩意儿,神神叨叨的。”
阿骨打回头看我:“真啥都没找到?”
“废话。”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一堆废纸,连个标点符号都看不清。”
他说不出话来了,挠了挠头,尾巴耷拉着。
我心里清楚,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也许是屋顶,也许是隔壁墙洞。但我不能动,一动就暴露我已经发现了。
疯批值系统一直没出声。
平时我怼人骂街它刷屏点赞,现在这种时候反倒安静得离谱。
我知道它在等。
等我疯一点。
可这时候越疯越容易露馅。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面空墙。原本贴地图的地方只剩几根钉子,但那个被红笔圈住的“幽鳞
巷”三个字,我记得清清楚楚。
“走吧。”我说。
阿骨打赶紧跟上来:“回哪儿?”
“先离开这儿。”我拉开铁门,阳光照进来,落在满地尘土上。
我们走出去十几步,身后再没动静。
可就在我转身要拐出巷口时,余光瞥见二楼窗户的破洞里,有一缕黑气一闪而没。
快得像错觉。
但我摸了摸胸口,那本残册还在,温度比皮肤略高一点。
阿骨打突然凑近:“昭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
“什么味?”
“烧纸的味道。”他皱眉,“刚才还没呢。”
我没回答。
烧纸是驱邪留下的痕迹,也是某种标记方式。他们会用这种方式确认目标是否真的离开。
我故意放慢脚步,在巷口停下,掏出怀里的残册又看了一眼。
纸页边缘焦黑,中间那行字却异常清晰:【纹共鸣者,为钥非锁。】
什么意思?
我不是被封印的灾厄?
我是开启什么东西的钥匙?
脑子里还是没弹幕。
我合上册子,重新塞进衣服内层。
“咱们刚才真是白跑了?”阿骨打低声问。
“你觉得呢?”我看了他一眼。
他眨眨眼:“我觉得……你肯定有收获。”
“聪明。”我拍拍他肩膀,“下次别一进门就嚷嚷怕鬼,显得我很没面子。”
“我哪嚷了!”他急了,“我那是战术性示弱!懂不懂?”
我没理他,往前走了两步。
巷外街道恢复了喧闹,早点摊冒着热气,几个小孩追着一只瘸腿狗跑。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我知道不一样了。
有人盯上了我查的东西。
而且他们不怕我进藏书阁,怕的是我看出什么。
所以留下警告,所以派人监视,所以用烧纸的方式做记号。
这不是阻止。
这是引导。
我想起昨夜掌心浮现的符文轨迹,一开始很淡,后来越来越亮。它是系统给的指引,可谁能保证系统不会被人干扰?
念头刚起,脑中猛地闪过一道红字:【提示:能量源偏移,原路径失效。】
我脚步一顿。
什么?
刚才还指向东南,现在说失效?
阿骨打察觉不对:“咋了?”
“没事。”我握了握拳,“换个方向。”
“换哪儿?”
我没说。
因为掌心那道符文又出现了,这次颜色变了,从淡青转成暗红,像干掉的血渍。
它不再指向远处。
而是绕了个圈,尖端直直指向我的后背。
我缓缓回头。
藏书阁铁门紧闭。
二楼破窗黑洞洞的。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窗沿上留下一道湿痕,像是雨水流过,可今天根本没下雨。
阿骨打顺着我看的方向张望:“怎么了?那儿啥也没有啊。”
我盯着那道水迹般的痕迹,慢慢开口:“你记得刚才我们进去的时候,窗框上有灰吗?”
“有啊。”他点头,“挺厚一层。”
“现在呢?”
他眯眼看过去:“好像……少了一块?”
“不是少。”我说,“是被人擦掉了。有人站在那里,袖子蹭到了灰。”
他脸色白了:“那他是不是还能看见咱们?”
“不仅能看见。”我收回视线,声音压低,“他还知道我现在才发现。”
阿骨打咽了口唾沫:“那咱们怎么办?报警?调监控?还是——”
“都不用。”我抬手按住腰间断剑,“让他看。”
“啊?”
“既然他想知道我在找什么。”我冷笑,“那就让他看个清楚。”
我当着他的面,再次掏出那本残册,翻开中间一页,指着一行字念出来:“‘唯有纹者自知,觉醒之时,万灵俯首。’”
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对面。
然后我把册子收好,转身就走。
阿骨打愣了几秒才追上来:“昭哥,你这是干嘛?明知道有人偷看你还念出来?”
“我不念出来。”我说,“他怎么敢靠近?”
“你是想引他动手?”
“不是我想。”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是他忍不住。”
阿骨打还想问,我抬手打断。
远处传来一声乌鸦叫。
紧接着,巷子里的风突然停了。
连街上卖煎饼的油锅声都像是被掐住了。
我慢慢把手伸向断剑。
剑身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回应我。
是感应到了什么。
阿骨打也察觉到了异样,尾巴炸了起来:“昭哥,空气……变重了。”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看到藏书阁二楼那扇破窗后面,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苍白,修长,指尖泛着青灰色。
那只手没有抓东西,只是轻轻搭在窗台上,仿佛在测试风向。
下一秒,五指一收,整块窗台的石头像豆腐一样碎成粉末,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