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上的裂眼图腾还在渗着红雾,像有东西在底下慢慢睁眼。
我盯着那道裂缝,指尖还残留着精血的黏腻。刚才那一声“你终于来了”,不是幻听,是断剑里的那个“我”在回应这地方的召唤。可还没等我想明白,一道脚步声从祭坛侧廊传来,不急不缓,像是走惯了这条路的人。
灰袍老头拄着蛇头杖,一步步从暗处走出来,脸上带着那种老干部慰问灾区的慈祥表情。“楚昭,你终于来了。”
我差点笑出声。
“哟,陆长老?”我歪了歪头,把断剑往地上一杵,“您这出场配乐呢?没安排个雷雨夜烘托气氛?”
他站定在祭坛边缘,杖尖轻点地面,声音慢得像在背悼词:“此地并非他人所建,而是你亲手立下的‘灭世重启’之阵。”
我挑眉。
他说什么我没立刻信,但胸口那块封印魔纹突然发烫,像是被人拿烙铁贴了一下。我低头看了眼衣襟下的皮肤——那纹路正微微泛紫,和他心口的位置一模一样,只是他的扭曲变形,像被谁硬生生拼凑出来的赝品。
“装神弄鬼。”我冷笑,“就凭你也配碰我的东西?”
“我不是要碰。”他抬起手,四壁符文逐一亮起,组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图,中央正是那具石棺,“我是来完成它。你当年自知暴走难控,将神格三分,封入三座地宫。而我,守了千年,等的就是今日——让你归位,重启天地。”
我听得直乐。
“所以你是说我疯了,自己把自己锁起来,还找了个徒弟看坟?”我抬脚往前走了两步,“那你现在是要帮我解封?还是……趁机把我这身修为,一口吞了?”
他没答。
但祭坛上的符文开始旋转,石棺的裂缝越裂越大,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我知道了。
这老狗根本不是守护者,他是想当继承人。
我舔了舔虎牙,反手把断剑插进地面,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剑身流下。系统弹幕瞬间炸屏:【警告!检测到高维记忆回流!疯批值已达临界!是否解锁“灭世本源”?】
我闭眼,默念:“是。”
刹那间,脑子里像有人砸了根钢筋进去,疼得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可紧接着,画面洪水般冲进来——
我站在崩塌的城墙上,脚下大陆燃烧成灰,万妖伏地叩首,称我为“终焉之主”。
我在一座石殿中割开手腕,将力量注入三枚核心,低声立誓:“若我再动杀念,天地共诛。”
然后是最清晰的一幕:一间简陋静室,少年跪在我面前,额头烙下魔纹,我亲手为他系上守墓人的黑带。“陆九渊,你为守墓人,亦为监斩者。若我归来失控,你当亲手斩我。”
记忆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视线已经变了。
不再是血瞳,而是纯黑,深得像能吸光所有颜色。
原来如此。
我不是被封印的魔尊转世。
我就是那个魔尊。
而陆九渊,不是觊觎容器的幕后黑手——他是我亲传的徒弟,本该在我失控时拔剑斩我,却等了千年,等来了篡位的机会。
“师父?”他忽然开口,声音竟有点抖,“你……想起来了?”
我笑了。
“徒弟?”我慢慢直起身,胸口魔纹滚烫,“你现在叫我师父?你都干了些什么?私自激活祭坛,伪造心脉共鸣,连封印阵都改成了夺舍仪式——你还记得‘监斩者’三个字怎么写吗?”
他脸色变了。
“我只是不想再等!”他猛地抬杖,阵法轰然加速,“你说过,若你不回来,就由我代行新世!可你回来了,却装废柴、扮疯子,跟一群蝼蚁争权夺利!你不配再执掌这份力量!”
“哦。”我点点头,“所以你觉得,你比我更懂什么叫‘力量’?”
我没动,只是轻轻敲了敲断剑。
下一秒,整个祭坛震了一下。
不是我动手,是这把剑在回应。
它认主了。
系统弹幕疯狂刷屏:【灭世本源已融合!疯批值突破极限!解锁权限:神识共感、因果逆推、万妖敕令!】
我感受着体内奔涌的东西,不像魔法,也不像斗气,更像……规则本身。只要我想,就能让某个存在从“曾存在”变成“从未存在”。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当守墓人吗?”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不是因为你忠诚,也不是因为你强。是因为你最贪。”
他瞳孔一缩。
“我看中的是你的欲望。”我缓缓拔起断剑,“一个人越想得到什么,就越怕失去。你越是渴望这力量,就越不敢真正触碰它——因为你怕,一旦拿到手,就会立刻被反噬。”
“可你现在,动了。”
话音落,我抬手一指。
没有咒语,没有手势。
陆九渊整个人猛地一僵,胸口那道仿制魔纹瞬间崩裂,黑血喷了出来。他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怎么可能直接操控封印反噬?!”
“因为。”我一步步走近,“封印是我写的,阵法是我刻的,连你体内的那点残渣,都是我当年施舍给你的。”
他咬牙,强行稳住身形,蛇头杖猛然插入地面,喝道:“那就让我看看,是你这个旧神厉害,还是我这个新神更强!”
祭坛骤亮,石棺轰然炸开!
猩红雾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无数扭曲人脸,嘶吼着扑向我。
我站着没动。
断剑自动扬起,剑尖指向天空。
一声低鸣响彻地宫。
那些雾气人脸在半空顿住,然后——齐齐转向陆九渊,发出凄厉嚎叫,猛地扑了回去!
“啊——!”他惨叫,拼命挥杖抵挡,可那些雾气像是认准了他,缠上他的四肢,钻进七窍。
我冷冷看着。
“这些怨灵,是你这些年用活人献祭喂养的吧?”我说,“可惜啊,它们吃的不是我的力量,而是你的罪证。现在,全给你吐出来。”
他跪倒在地,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漆黑的妖骨。
原来他早就不是人了。
只是为了等这一天,硬撑着人形演了千年。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拍了拍他满是裂痕的脸:“徒弟,弑师夺位这事,不是谁都能玩的。”
他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杀你?”我笑了,“你现在已经生不如死,比死难受多了。而且——”
我站起身,看向祭坛深处。
那口石棺底部,缓缓升起一块黑色晶核,表面刻着和我断剑一模一样的裂痕。
“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钥匙。”我说,“你动它之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封印核心不在棺材里,而在下面?”
他瞪大眼。
“因为它不是用来锁我的。”我伸手握住晶核,“是用来锁你们的。”
话音刚落,晶核嗡鸣震动,整座祭坛剧烈摇晃。
阿骨打还在门边捂着耳朵,身子蜷成一团,嘴里不停嘟囔:“别骂我……我不是废物……昭哥说我是帝国第一扫把精……”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晶核爆发出刺目黑光,无数道猩红锁链从地底窜出,直插穹顶,将整个空间分割成网格状。
祭坛底部的裂缝猛然扩张,一股浓稠如血的雾气喷涌而出,迅速凝成人形轮廓。
我握紧断剑,盯着那团雾。
它没有脸,但我知道——
这才是第一个真正醒过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