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砸下来的时候，我正踩在断裂的祭坛边缘。
脚底一滑，碎石滚落深渊，那道红光还在烟雾里闪，像某种信号灯被人按下了启动键。我没回头，反手一把拽住阿骨打的破袄领子，把他整个人从塌陷的通道口拖了回来。
“喘得跟跑完马拉松似的，你还能动不？”
他右腿还在抽，黑纹顺着小腿往上爬，听见我问话才咬牙点头：“能！昭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行，那就别瘫。”我甩开他，往前跃了一步，踩上倾斜的石梁，“再死在这儿，下辈子投胎真只能当扫把精了。”
头顶轰隆作响，整座秘窟像是被谁抽了地基，裂缝一路炸到穹顶。我屏住呼吸，抬手划出一道“时空斩·二段”，指尖掠过空气，前方坠落的巨柱瞬间凝滞半秒——就是这空档，我和阿骨打贴着墙根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炸开，身后轰然塌陷，最后一块承重石柱倒下时，封死了整条退路。
出口外是帝都东郊的荒坡，月光照着焦土，远处城墙上巡逻火把还在晃，没人察觉地底刚炸了个窟窿。可我才站稳，地面就开始震。
不是余波。
是活的。
“昭哥……”阿骨打突然压低声音，耳朵竖起来，“下面有东西在爬。”
我蹲下，手掌贴地，疯批值系统自动弹出扫描框：【检测到大规模妖气流动，目标类型：半妖化人，数量预估：8000+，控制源信号频率与萧家徽记符文共振匹配】
我笑了。
“好家伙，秘窟刚塌，你就急着开发布会？”
话音未落，东城区方向的夜空猛地一抖，一团暗红云层压上来，像是有人泼翻了整桶血浆。街巷井盖接连炸飞，无数扭曲身影从地下钻出——有的还穿着平民衣服，但眼睛全成了赤红色，胸口烙着金线勾边的萧家家徽，像被焊进皮肉里的标签。
他们动作整齐，四肢略带僵硬，脚步却极快，成群结队涌向楚家府邸的方向。
“人形地脉阵？”我眯起眼，“拿族人当养料，把妖核埋进地底血脉网……你们萧家祖坟都不要了是吧？”
阿骨打看得发愣：“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被控制死了？”
“没死，是被‘种’了。”我站起身，袖口断剑嗡鸣，“用精血喂妖核，再把活人改造成导管，让整个帝都东区变成一条会走路的输血管——够狠，也够蠢。”
蠢在哪？
他们忘了，这些被改造的“人”，本质都是些低阶妖族后裔。几百年前被打散族群、被迫签降契的那批，骨头里流的还是妖血。
而我现在，正好拿着能开门的钥匙。
“妖心令。”我低声念了一句，掌心浮起一道虚影，像枚烧红的令牌，在空中转了半圈就消失不见。
下一秒，我闭上眼。
识海刚稳住的记忆流被强行搅动，魔尊残识的力量顺着神经蔓延至瞳孔。再睁眼时，视野变了——满地赤红眼的妖化人，在我眼里全都亮起了微弱的蓝点，那是他们脑域深处尚未熄灭的原始妖念。
只要我还掌握“群体妖控”的权限，就能把这些被压下去的声音，一个个叫醒。
“等会儿听我命令。”我对阿骨打说，“别冲太前，你那条腿撑不住。”
“可你要做什么？”
“做房东该做的事。”我咧嘴一笑，“收租，顺便换个租客。”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扇子轻摇的声音。
白衣飘落，尘土不沾，萧景珩站在一栋塌了一半的屋脊上，玉骨折扇慢悠悠摇着，脸上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楚兄，你说毁我秘窟就能赢？”他叹口气，“未免太天真。”
我抬头看他，忽然觉得这人脸皮挺厚。
“你这伪君子，连死都要演完最后一场忠臣孝子戏？”我活动了下手腕，“刚才在下面，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赢定了？就等着我解开封印，力量暴走，然后你趁机启动大军，一举荡平楚家？”
他眼神微动，没否认。
“可惜啊。”我抬起右手，血瞳缓缓燃起，“你忘了问一句——谁才是这群‘狗’真正的主人？”
他脸色终于变了。
“你敢动我的控制链？”
“不是敢不敢。”我双指并拢，指向天空，“是已经动了。”
刹那间，体内魔气与疯批值共振，一股压迫性的精神波纹以我为中心炸开。万名妖化人齐刷刷停下脚步，脑袋一寸寸转向我这边。
他们的眼珠开始颤动，赤红中泛出一丝混沌的灰白。
萧景珩猛地掐诀，手中浮现一枚古印，金光暴涨：“萧家祖印，血脉归位！给我镇压逆志！”
妖化人们身体一僵，膝盖往下沉，似乎要重新跪回原位。
但我早等着这一刻。
“你以为控制靠的是血契？”我冷笑，一步踏前，“可他们脑子里记得的，从来不是你萧家的恩典。”
第二道指令落下。
“**跪——**”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凿子，直接劈进所有人的识海。
万名妖化人同时转身，动作整齐得像是排练过千百遍，目光锁定东方——萧家府邸所在方位。
他们的脚步重新动了。
不再是奔向楚家。
而是朝着自己的“主家”，如潮水倒卷。
萧景珩脸色铁青，连续打出三道血符，试图夺回主导权，可那些妖化人连停都没停。一个披着官服的老头甚至咧开嘴，露出森白獠牙，嘶吼着扑向最近的萧家族卫。
“不可能！”萧景珩怒吼，“他们是死士！没有意识！”
“没有意识？”我嗤笑，“那你问问他们，胸口那块烙印烫不烫？几百年前你们逼他们签降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疯批值+800】
【解锁权限：群体妖控（八阶以下妖魔心智覆盖）】
【当前状态：魔尊残识共鸣稳定，血脉觉醒进度53%】
系统弹幕刷得欢快。
我站在废墟高处，看着远处火光渐起，萧家府邸外围已经开始交战。那些曾被他们当作工具的“傀儡”，现在正疯狂撕扯着昔日主人的喉咙。
“你们家养的狗，认主还得看我答不答应。”我轻声说。
萧景珩站在屋脊上，衣袍猎猎，眼神阴冷到了极点。
“楚昭……”他一字一顿，“你以为这样就赢了？”
“我不需要赢。”我握紧断剑，剑身发出低鸣，“我只是告诉你们——装废柴装到最后，真的能成神。”
他没再说话，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影冲向高空，显然是打算撤离。
但我没追。
眼下更重要的事，是盯着那些正在攻伐萧家的妖化人。
因为他们身上散发的妖气，有一部分……不太对劲。
和其他人比，某些个体体内的能量波动更杂，带着一丝腐烂般的腥甜味，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而且他们的行动轨迹，隐隐指向地底某个固定坐标。
我眯起眼，调出系统扫描界面，标记出三处异常热源点。
都在帝都地底，呈三角分布。
“阿骨打。”我转身，“你还能闻吗？”
他深吸一口气，鼻尖抽动：“能……下面有股味儿，像烧焦的骨头混着铜锈，从三个方向往中间聚。”
我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
萧家的计划没完全崩。他们在地底还留着东西——可能是容器，也可能是备用核心。
而这股气味……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刚才使用“群体妖控”时，指尖似乎传来一阵短暂的灼痛，像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走。”我说，“去查查他们到底埋了什么。”
阿骨打刚要跟上，忽然身子一晃，右肩黑纹猛地跳了一下。
我眼疾手快，一掌按在他肩头，魔气顺着手臂涌出，暂时压住那股侵蚀力。
“忍着。”我松开手，“等我把萧家老底掀了，顺手给你换个新零件。”
他咧嘴笑了：“成！反正昭哥说得对，天塌了也是对的！”
我懒得理他，抬脚朝最近的热源点走去。
身后，萧家府邸的火势越烧越旺，哭喊声夹杂着野兽般的嘶吼传遍半个城区。而地底深处，那股腥甜的气息正慢慢苏醒。
我摸了摸腰间的断剑。
剑柄沾了血，滑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