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陆九渊站在台阶上，灰袍被风卷起，蛇头杖尖微微发亮。他没动，可我能感觉到空气里有种黏稠的压迫感，像是有人往你脑子里灌了铅水，沉得抬不起头。
我知道这是什么——精神共联阵启动了。
这老东西不打算讲理了，直接用意识网络压服全场。只要他把“楚昭已魔化”的念头种进别人心里，哪怕我证据确凿，也会被当成疯子围攻。
但问题在于，他以为我现在才疯？
我笑了。
血还没冷呢。
【疯批值：9876——神降预备态已激活】
断剑在掌心震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情绪。我拇指蹭过剑柄，那层锈迹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暗红如血的纹路。
陆九渊眼神一凝。
“你竟敢在圣院重地开启禁术？”他声音不高，却像钟声一样撞进每个人耳朵里，“众弟子听令！此人已被魔尊意识侵蚀，即刻清除！”
他说得冠冕堂皇，可我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是要清魔，是要借这个阵，把我识海撕开，好把自己塞进来。
夺舍啊，多老套的戏码。
可惜他忘了，我不是容器，我是原装正版。
他抬起手，杖尖喷出一团灰雾，像是一张网朝我罩下来。周围几个执事眼神一空，立刻拔剑冲我扑来。
我站着没动。
等那灰雾离我脸还有三寸时，瞳孔猛地转红。
血色瞬间漫开，视野里的世界都变了颜色——时间没变慢，人也没变帅，就是看谁都像欠我八百万似的。
“你删得了记忆，封得住嘴。”我低喝一声，断剑横斩。
轰！
一道赤焰从地面炸起，呈环形往外推，直接把灰雾撕碎。冲上来的两个执事被气浪掀飞，砸在台下人群中，滚了两圈不动了。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我没收剑，反而把剑尖点地，抬头盯着陆九渊：“你说我失控？那你告诉我，谁才是真控制不住脾气的那个？”
他脸色终于变了。
不是因为打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他的底牌。
他缓缓举起蛇头杖，另一只手掐了个印，嘴里念了句短促的咒语。
刹那间，头顶天空阴了下来。云层翻涌，不是自然形成的那种，是被人硬生生拽过来的。
三道身影从人群后走出，正是之前那几个附和要封我识海的长老。他们站定方位，各自抬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灰黑色符印，和陆九渊手里的连成一线。
镇魔天网，来了。
这玩意名字听着正气凛然，实际上根本不是用来镇魔的——它是剥离意识的工具，专挑那些灵脉未固、神魂不稳的人下手。一旦闭合，宿主就会变成空壳，任人接管。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神魂稳得很，反而是你们三个，脑子被串着连上了吧？
网越压越低，我能感觉到一股吸力从头顶传来，像是有根钩子想把我从身体里捞出去。
换个人，估计这时候已经跪了。
但我偏不。
我往后退了半步。
动作不大，但在场不少人眼里，这就是认怂的信号。
“他怕了！”有人喊。
“快压下去！”另一个执事急吼。
陆九渊嘴角刚扬起一丝笑。
我忽然咧嘴一笑：“等的就是这一刻。”
脑内默念：“阿骨打，现在！”
话音落，人群最前排一道雪白影子猛地窜出。阿骨打咬破手指，血滴在一张残破石片上，紧接着，空中光影一闪——
画面重现。
深夜，偏殿门口，陆九渊带着两名黑袍人走入禁地。其中一个黑袍人低头时，袖口滑出半截手腕，上面有个清晰的咒印，和此刻布阵的三位长老一模一样。
更致命的是，下一秒，陆九渊开口了：“容器完美，只需七日，便可完成融合。”
声音不大，但足够响彻整个广场。
所有人愣住。
那不是剪辑，不是伪造，是实打实的记忆回放。
“你们还要被他骗到几时？”我猛然抬头，血瞳如燃，怒吼出口的瞬间，体内疯批值突破临界。
轰——！
一股热流从脊椎直冲天灵盖，青袍猎猎作响，脚下的石板寸寸龟裂。断剑嗡鸣不止，剑身裂缝越来越多，露出底下猩红如熔岩的内核。
天上雷云汇聚，一道闪电劈下，正好落在剑尖上。
我没有躲。
反而笑着举起剑，指向陆九渊：“你以为你藏得好？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在背后搞这些腌臜事？”
“可你忘了一件事。”我声音冷下来，“老子不是靠系统活下来的，老子是靠把每一个想杀我的人，都踩成垫脚石活到今天的。”
台下一片死寂。
接着，一声闷响。
一个身穿学员服饰的年轻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举着一面符盾。
他没说话，只是站到了我身后。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全都是之前被长老会打压过、考核中被刻意刷下来的弟子。他们不是最强的，但他们最清楚，什么叫“规则由人定，命不由己”。
“我们不信你陆九渊。”那人回头看了眼同伴，又大声重复一遍，“我们信楚昭！”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油桶。
更多人开始移动位置。有的摘下代表长老会荣誉的徽章扔在地上，有的直接抽出武器，挡在我们前面。
陆九渊的脸彻底黑了。
他没想到，这场审判会，最后变成了起义现场。
“荒唐！”他厉喝，“你们被蛊惑了！此人已是魔尊转世，留他一日，圣院便危如累卵！”
“那你呢？”我冷笑，“私调禁术、操控记忆、勾结外敌、图谋夺舍——哪一条不是十恶不赦？你还好意思提‘危’字？”
我话没说完，眼角余光瞥见阿骨打已经变身。
通体雪白的巨狼跃至我侧翼，尾巴一扫，直接把两个偷偷摸上台的执事撞飞出去。他龇牙低吼，毛发炸起，像座山一样挡在我旁边。
“昭哥说得对，”他吼得震天响，“天塌了也是对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犹豫的人群彻底炸了。
有人笑，有人骂，有人直接抄家伙冲向长老阵营。
秩序崩了。
圣院引以为傲的等级制度，在真相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陆九渊站在高阶上，四周执事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他握着蛇头杖的手指节泛白，眼神却越来越狠。
“你以为这就赢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和近处几个人听得见，“楚昭，你太天真。你以为我只是一个人在布局？”
我没答。
只是盯着他。
风更大了，吹得我衣摆狂舞，血瞳映着乌云，像两团烧不灭的火。
他知道他在虚张声势。
因为他身后那三个长老，手已经开始抖了。镇魔天网摇摇欲坠，符印明灭不定。
他们不是不想发力，是不敢。
一旦动手，就是叛宗之罪。而一旦失败，等待他们的不只是废除修为，还有万魂噬心咒。
我往前走了一步。
断剑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你说我天真？”我嗤笑，“那你告诉我，现在是谁孤立无援？”
他没动。
但我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恐惧。
这老东西终于怕了。
我继续走。
一步，两步。
台下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就在我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吼。
“昭哥小心！”
我猛地回头。
阿骨打瞳孔骤缩，正对着我身后某个方向。
我反应极快，侧身翻滚。
一道黑影擦肩而过，钉入我刚才站的位置——是一枚漆黑如墨的短镖，尾端刻着扭曲的符文。
我眯眼望去。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那个学员。
他手里还举着符盾，脸上却没了愤怒，只剩一片诡异的平静。
“抱歉，”他说，“但我接到的命令是——必须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