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诘问让王洋一时语塞。如今王家大半势力已被王天林收入囊中,财政大权更是被他牢牢掌控,即便尚未正式推举,他已然是实际掌权者。
王洋心知今日之言难以奏效,却仍压不下心头怒火。这分明是趁火打劫,鸠占鹊巢。
就在此刻,方余忽然离座起身。
王当家,在下有桩生意想与您商谈,不知可否拨冗一叙?
见有人当众提出合作,王天林起初面露喜色,但打量对方衣着简朴、年纪尚轻,显然并非富贵之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王家合作自有门槛,需有相应实力。不过既然今日给王某面子,你可先与管家详谈。他强忍不快,勉强回应道。
方余淡然一笑:何必劳烦管家?我们商人讲究分秒必争。若因耽搁造成亏损,这笔账该算在谁头上?
王天林听罢,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
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不如报上名号,我倒要瞧瞧是否有能耐直接买下你的买卖。
若非今日心情尚可,王天林根本不会与方余多费口舌。先前让他找管家商议已是客气,否则早就命人将其轰出门去。
围观者见方余出言不逊,虽暗自叫好王天林吃瘪,但看方余穿着普通,这般言行无异于自讨没趣。
想买我的产业?只怕你王家的银库还没这个分量。
王天林正要反唇相讥,却见方余迈步上前,自袖中甩出一枚玉环,地扣在青石板上。
那玉环莹光流转,晃得王天林一时语塞。
此物从何处得来?
王天林直勾勾盯着玉环,喉结上下滚动。这等成色的美玉,他这辈子还是头回得见。单凭这件宝贝,足够在城中置办三进三出的宅院。
四周围观者多是行家,见状顿时骚动起来,啧啧称奇声此起彼伏。原以为这年轻后生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不料竟真藏着稀世珍宝。
来历不必追问。我只问你,这生意接是不接?类似物件我手中尚有不少,只因生性疏懒,苦无门路。若能寻得可靠伙伴,利润大可商量。
方余言罢,又从衣襟里摸出几枚玉佩异石,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众人倒吸凉气,暗自猜测莫非他掘了哪朝帝陵。可眼下利益当前,个个争相讨好。
公子若信得过,某愿效绵薄之力,抽成好商量!
小的在商行经营多年,定能为公子觅得识货金主,分成全凭公子心意!
在场谁都明白,这等绝世珍品在市面上根本有价无市。他们甚至无需周转,只要找到那位最阔绰的豪客,转手便是金山银山。
此刻方余在众人眼里已成了香饽饽,谁肯放过这天降横财的机会。
诸位莫非忘了,此地终究姓王?王天林突然排众而出,脸上堆满谄笑,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公子恕罪。不过这镇上的玉石买卖,王家要说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旁人暗暗撇嘴,这老滑头终究绷不住了。先前还端着架子拿乔,此刻殷勤得活似换了个人。
变脸倒是快。方余讥诮地勾起嘴角,原以为王家多么清高,到底还是见钱眼开。王天林只得干笑应声,半句不敢顶撞。
罢了,既然专程登门,本就是冲着王家的招牌。方余随意挥了挥手,这笔买卖,就交由你来办。
王天林登时眉开眼笑,先前的郁结一扫而空。在这继承家主之位的重要日子迎来如此贵客,简直是老天爷送来的贺礼。他急忙吩咐仆人重新布置宴席,将方余端坐主宾之位单是方才展示的奇珍异宝,就足以令这年轻人位列镇上前三的富户,更无人知晓他怀中还藏着多少家底。
公子祖籍何方?咱们这偏僻之地,难得遇见您这般人物。酒过三巡,王天林热络地斟酒布菜。方余却只漫不经心地应和,就连他身旁那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同伴,王天林都亲自照料得无微不至。
宴席虽已散去,街头巷尾议论的却不是王家新主,全是那个带着珍宝突然出现的陌生青年。这样的人物骤然造访,难免令各方势力暗自动了心思。
更深露重,客栈灯火渐暗,众人仍在心底暗自琢磨方余的真实来历,以及他到访这座边陲小镇的缘由。
王天林同样满心疑惑,待方余二人用过晚饭后,他立即匆匆回到书房,师爷李跬紧随其后。
老爷,今日这事,您可觉得蹊跷?李跬恭敬地奉上热茶。
王天林拧紧眉头,虽然与方余交谈多时,但对方的身世背景始终讳莫如深。
依你之见,这小子到底是何来路?王天林沉声发问。
李跬略作沉吟,低声道:属下看这二人绝非普通商贩,尤其是那个始终躲在黑斗篷里的随从,藏头露尾,行迹诡秘。
难不成他们是掘坟的?李跬压低声音,或许是盗了座古墓,又不敢在繁华处销赃,才专程跑来咱们这穷乡僻壤脱手。
王天林捻须沉思:此话有理,以老夫多年阅人的经验,此二人绝非正经生意人,更别说什么富商大贾。
李跬阴森一笑:既如此,老爷何必对他们客套?这等亡命之徒,交易完便会消失无踪,难道还会指望长期往来?
你的意思是?王天林眼中精光乍现。
老爷,古语余宝物有德者居之。如今他们亮出的东西太过惹眼,以他们的分量根本守不住。不如咱们替他们分忧解难?
说罢,李跬凑近耳畔,轻声细语间道出阴险计谋。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
方余躺卧于王天林备好的客房内,闲适地凝视窗外皎洁如银盘的明月。习习晚风捎来断续蝉声,恍若置身幽静仙境。
隔壁厢房的王海却烦躁难安,时而在屋内来回踱步,时而呆坐榻前,眉宇间尽是忧虑。
何必忧心。方余漫不经心道,我既承诺要让你那二叔当众出丑,助你重掌家业,自然不会失信。
尽管方余语气笃定,王海仍觉此事棘手。见他如此从容,也只得按下心头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