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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似乎也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惊骇欲绝地抬头望去,只看到一点寒星在瞳孔中急剧放大!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虬髯大汉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手中挥舞的环首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

看着自己咽喉处——一支通体雪白、只余短短尾羽在外的雕翎箭矢,

正微微颤动着。

箭簇已完全没入,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沫。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

像一堵被抽去根基的墙,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渠帅死了!”

“神……神箭啊!”

“鬼!有鬼!”

主将瞬间毙命,那精准、霸道绝伦的一箭,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这群溃兵残存的斗志。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剩下的黄巾贼发出一片惊恐欲绝的嚎叫,

再也顾不上厮杀,如同炸窝的蚂蚁,

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朝着村外黑暗的田野四散奔逃。

刘复的亲卫们压力骤减,

分出一部分人迅速开始肃清残敌,

另一部分人则开始扑救大火。

战场骤然安静了许多,

随着黄巾逃跑远离,刘复亲卫随之追击,

现场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低微的呻吟。

刘复勒住战马,缓缓转过头,

锐利的目光穿透渐渐散去的烟尘和摇曳的火光,

投向那支神箭射来的方向——那处被围攻的院落。

此箭法必已达到登峰造极级别!

当世箭法达到此等境界者除了自己,原先刘复只知道一人,

那就是传言中方天画戟专捅义父的吕布吕奉先。

毕竟吕布辕门射戟震慑刘备袁术二人是有明确历史记载的。

那么牛逼的箭术及自信,

箭术必然达到登峰造极级别。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

豁开的院墙边,立着一人。

身形挺拔如松,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袍,肩宽背阔,

纵然隔着一段距离,

也能感受到那股沉凝如山岳般的气势。

他手中握着一张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大角弓,

弓身黝黑,线条刚硬,弓弦犹在微微震颤。弓梢处,雕刻着古朴的兽纹。

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沧桑的面容上刻着风霜的痕迹,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如同暗夜中的寒星,正穿过混乱的战场,平静地落在刘复身上。

那目光仿佛有实质的重量,蕴含着一位沙场老将洞悉一切的锐利。

无需言语,刘复已然知晓此人是谁。

他翻身下马,将长枪交给亲卫,整了整因厮杀而略有凌乱的战袍和甲胄,

大步流星地朝着那老将走去,步履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郑重。

王禄和一众亲卫自觉地留在原地,屏息凝神,目光敬畏地追随着刘复的背影,

也落在那位一箭定乾坤的传奇老将身上。

几步之间,刘复已走到院门前,距离黄忠不过丈余。

熊熊燃烧的屋舍映红了半边天,也将两人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地上。

刘复停下脚步,双手抱拳,对着黄忠,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声音清朗而诚挚:

“刘复,见过汉升君!

久闻君神射之名,冠绝荆襄,今日得见百步穿杨之神技,方知传言不虚!

此箭,当真是石破天惊!”

黄忠没有立刻回礼。

他那双如同鹰隼般的锐目,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安东将军。

火光在他刻满风霜的脸上跳跃。

刘复身上的甲胄还残留着方才厮杀的血迹,

眉宇间的英气与沉毅却丝毫未损,尤其那双眼睛,明亮、坦荡。

片刻的沉默,仿佛过了许久。

黄忠终于回礼,

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他手中的巨弓弓弦般,

带着一股沉甸甸的韧劲和穿透力:

“将军过誉了。不过雕虫小技,护我乡梓残破门户罢了。”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狼藉的村落和远处亲卫正在救助的村民,

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

“倒是将军,率虎贲之师,横扫南阳黄巾,破宛城,诛赵弘,威震荆襄。

如今南阳稍定,将军不在宛城坐镇,安抚四方,

却星夜兼程,踏月来我这乡野鄙陋之处……所为何来?”

刘复迎着黄忠审视的目光,

毫不退缩,反而挺直了腰背,朗声道:

“汉升君!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刘复此来,别无他意,唯有一念——请君出山,

助我荡平群丑,匡扶汉室,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请我出山?”

黄忠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

似是自嘲,又似无奈。

他轻轻抚摸着手中那张巨大角弓冰凉的弓臂,

指节粗大,布满老茧。

“刘安东,”

他改变了称呼,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

“你看黄某,今年几何?”

“君之勇烈,岂在年齿?”

刘复立刻道,语气斩钉截铁,

“廉颇古稀尚能开弓,马援矍铄犹可据鞍!

君之神射,今日亲见,更胜传闻!

此乃天授之能,岂因岁月稍长而蒙尘?”

黄忠微微摇头,白发在火光中拂动:

“将军可知,黄某在荆州任职,

也曾想凭这身本事,搏一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他目光转向远处沉沉的黑夜,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股被岁月和现实磨砺出的沉郁,

“然则,二十载光阴蹉跎,

空耗于无关紧要的关隘,看那些世家子弟平步青云。

某却蹉跎岁月,一事无成!”

最后四字,他加重了语气,

透着一股深藏的愤懑与不甘。

“此非君之过!”

刘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此乃荆州诸君之过!

其用人唯亲,重门第而轻才具,使明珠蒙尘,宝剑藏匣!”

黄忠抚弓的手微微一顿,

目光重新聚焦在刘复脸上,带着更深沉的探究。

刘复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

紧紧锁住黄忠的双眼,话语如同重锤,敲在黄忠的心坎上:

“汉升君!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岂能老死于户牖(You)之下,与草木同朽?

荆州无人识真才,此乃天意,令君待我刘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