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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道“坠落”

粤省那家挂着“世界500强”招牌的工厂里,尖叫声刚起,又很快被流水线的轰鸣吞了下去。

“又跳了。”一个女工朝楼下瞥了眼——水泥地上那摊模糊的红,像被踩烂的番茄酱,她甚至没停下手里拧螺丝的动作,只麻木地补了句,“今年第十三个了。”

没人围过去看,也没人议论。

学生们盼着学校出点事能放两天假,可他们不能。

这群苦命人心里门儿清:工厂不会因为一条人命停工,更不会给他们“放假”的机会——放了假,这个月的房租、家里的药费、孩子的学费,就都成了飘在半空的泡影。比起“死人”,“没钱活”才是更让他们怕的事。

谁都知道这厂子藏着烂疮。

名义上是光鲜的500强,背地里把“压榨”刻进了每一分钟:不交社保是默认规则,工资低得够不着温饱线,一个月只给两天假,还得掰着手指头算;12小时两班倒,白班熬到眼冒金星,夜班熬到灵魂出窍。

有人撑不住想逃,可跑遍周边工业园才发现,换家厂子不过是换个地方拧螺丝——一样的工时,一样的克扣,一样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

于是,有人选了最“轻松”的路。

从高楼跳下去的瞬间,或许比在流水线上多撑一秒都要痛快——至少不用再算着工资够不够活,不用再盯着表盘等下班,不用再在暗无天日的重复着耗干最后一点力气。

只是没人在意,那第十三道坠落的身影,曾是某个家庭的顶梁柱,曾对“好好活下去”有过那么一点微弱的盼头。

在这台轰隆隆运转的社会机器面前,个人的苦难轻得像根鸿毛,连让机器卡顿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天太阳升起,流水线照转,招聘启事照贴,仿佛昨晚那场“坠落”,不过是机器上掉了颗无关紧要的螺丝。

而这第13个跳楼的就是王小侣。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学历,出来打工。

第十三道影子:王小侣的逃亡与死心

王小侣是从湘省大山里跑出来的,没读过几年书,揣着和无数年轻人一样的念想——粤省是打工圣地,遍地都是厂子,总能混出点模样。

他先扎进了羊城的一家小工厂,日子过得像台上了弦的钟,白天黑夜围着流水线转。可没安稳多久,他不小心扎破了同事的手。老板怕花钱,既不愿出赔偿,也不肯走保险,眼睛一斜就定了主意:“你工资扣了抵赔偿。”

王小侣心里一算,这意味着接下来一个月要白干,连房租都凑不齐。

他没敢争辩,连夜收拾了铺盖,飞快的提桶跑路,离开了羊城。

走投无路时,他想起在东莞的发小,以为能寻个活路。

可到了东莞才发现,这里的工作也早被抢得一干二净。

最后,他在一家亮着暧昧霓虹的夜总会找了个杂活——端盘子、扫地板,夜里就蜷在后台的角落睡觉。

在这里,他遇见了莲蓉。

女孩笑着跟他打招呼,一开口竟是熟悉的湘省口音,王小侣的心瞬间热了半截。

同为老乡的亲近,让两个在异乡漂泊的人很快熟络起来。

他会偷偷给莲蓉留一块没凉透的盒饭,莲蓉也会在他被客人刁难时,悄悄递瓶水。

懵懂的18岁男孩,把这份微弱的暖当成了喜欢,以为自己抓住了异乡的一点光。

他一头扎进这份情愫里,总想着对莲蓉好,却从没想过,自己连养活自己都难,哪来的底气谈“好”。

直到有天,莲蓉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自己有个女儿要养,末了又补了句:“我就是跟你玩玩,别当真。”

王小侣愣在原地,才猛然看清自己的处境——他不过是个连工资都保不住的打工仔,没学历、没积蓄,连给莲蓉一份安稳的资格都没有。

可真正让他死心的,是那个深夜。

他在走廊尽头,撞见莲蓉被一个肥头大耳的客户搂着,进了包间。

门没关严,里面的嬉笑声和莲蓉强装的软语,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

他僵在原地,手指攥得发白,却连冲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管不了,也救不了。

那天晚上,王小侣又提桶跑路了。

这一次,他没再找下一个“落脚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

粤省的霓虹那么亮,却照不亮他的路;工厂的机器那么响,却盖不住他心里的空。

他像一片被风吹来吹去的叶子,从羊城逃到东莞,从工厂逃到夜总会,最后连这点“喜欢”都成了逃不掉的苦。

第十三声坠落:王小侣的末路

王小侣最终还是逃回了羊城,像只没处躲的耗子,钻进了那家挂着“世界500强”招牌的工厂。

他原以为能靠着流水线的轰鸣,把之前的糟心事都盖过去,却没料到刚进厂区大门,就被前同事堵了个正着。

那人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拳头攥得咯咯响——分明是记着当初王小侣“跑路”后,自己的工伤赔偿最后还是厂里扣了绩效。

王小侣下意识地往后缩,攥紧了口袋里仅有的几十块钱,等着拳头落下来。

可几秒后,那人却突然松了手,啐了口痰在地上,闷声道:“算了,苦命人折腾苦命人,没意思。”说完便转身走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王小侣没松口气,心里反倒更沉了——连仇人都知道“苦命人别为难苦命人”,可生活怎么就偏要揪着他不放?

一肚子火气没处撒,他只能攥着拳头,往车间走,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刚走到工位,手机就响了,是母亲的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来,那头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急切:“小侣啊,你爸的药快没了,家里电费也该交了,你这个月工资能不能先打回来点?”

王小侣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

这一路从羊城逃到东莞,又从东莞逃回羊城,他没攒下一分钱,连自己的房租都是欠着的,哪还有钱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