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之蛾,食堂角落...
深夜的食堂空旷而安静，只有自动料理机运转的微弱嗡鸣。
麦克斯端着一杯合成营养液，坐在靠窗的位置。
不多时，苏也端着一杯热饮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温和的笑意。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观察员先生？”
苏轻声问道，得到默许后，便在对面坐下。
“刚整理完一部分旧日的医疗档案，有些…难以平静。”
麦克斯 silent 地点了点头。
他能理解，接触崩坏病早期的记录，无异于翻阅一部，绝望而痛苦的编年史。
“那些档案…”
苏轻轻吹着杯中的热气，眼神有些悠远，“…记录了一种超越当前理解的‘疾病’。
它筛选，它进化，它…目的明确。
与其说是疾病，不如说是一种…冰冷的‘审判’。”
他抬起头，看向麦克斯，“观察员先生，以你更广阔的视角来看，这种形式的‘灾难’，在星辰之中，常见吗？”
麦克斯沉默了片刻，乳白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微不可察地闪动。
“文明面对的考验，形式各异。”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
”在无尽的宇宙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危机和挑战。
有些是源于内部技术的失控，比如科技的过度发展导致的系统崩溃或者人工智能的反叛；
有些则是来自外部的侵略，例如外星种族的入侵或者宇宙中的强大力量，对行星的攻击；
还有一些，则是遭遇宇宙环境的剧变，比如恒星的爆发、黑洞的吞噬等等。
像“崩坏”这样的现象，却具有一种非常明确的指向性，仿佛它就是专门针对智慧文明本身而存在的一种“机制”。
这种机制在我的认知中，简直是极端罕见的。
它似乎并不是随机出现的，而是有着某种特定的目的和规律。
他斟酌着用词：
“它更像是一种…嵌套于宇宙基本规则之中的‘试炼’或‘过滤器’，残酷，且不容回避。”
苏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过滤器…这个词很贴切，但也更令人窒息。”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目光直视麦克斯：
“那么，来自星辰的朋友，是否都如同你一般…
秉持着，‘尊重生命’的立场？
还是说，像敌人那般，将我们视为实验对象，才是更普遍的常态？”
这个问题，直接问到了星际文明的，道德层面上，也再次隐晦地触及了，麦克斯自身的立场。
就在这时，一个欢快的声音插了进来。
“哎呀呀~！让我看看，是哪位医生，在深夜用这么沉重的问题，为难我们神秘的观察员先生呀？”
爱莉希雅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手里端着一小碟，看起来就很甜的合成糕点。
她毫不客气地，在麦克斯旁边坐下，眨着大眼睛看着苏。
“苏医生，职业病，可不要带到美味的夜宵时间来哦~？”
她俏皮地笑着，用叉子戳起一块糕点，“观察员先生，当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啦！
不然，他干嘛要帮我们打崩坏兽，还要听凯文老大的冷脸？
对吧？”
她说着，还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麦克斯，动作自然亲昵。
苏被爱莉希雅这么一打岔，脸上的严肃也稍稍化解，无奈地笑了笑：
“爱莉希雅小姐说的是，是我有些…”
“—因为他是个好人！”
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直率和肯定。
17号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苏旁边的空位上，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却语气坚定地说：
“管他来自哪里！是星星还是地底！他救过我，帮过我们，揍趴了律者和外星混蛋！
这就够了！”
他看向苏，眼神清澈，“医生，你想那么多不累吗？反正我觉得，是朋友就够了！其他的，不重要！”
他的话语简单粗暴，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说服力。
苏看着眼前的情景：
巧笑倩兮打圆场的爱莉希雅，一脸“着很简单”表情的17号，还有 silent 坐在那里、气质非人却确实在一次次帮助他们的，“观察员”。
他失笑，摇了摇头，语气彻底放松下来：
“看来…确实是我思虑过多了。抱歉，观察员先生，并非有意质疑。”
他举起手中的热饮：
“以茶代酒，感谢你至今所做的一切。”
麦克斯 silent 地举起手中的营养液，与苏轻轻碰了一下。
乳白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温和的情绪。
爱莉希雅，笑嘻嘻地也举起自己的小碟子：
“那美丽的少女，也要哟~！为了美味的夜宵和可靠的伙伴！”
17号，也连忙抓起自己的杯子，胡乱凑过来：
“加我一个！”
四个风格迥异，身份不同的杯子（和碟子），轻轻碰在一起。
背景是空旷的食堂，和窗外的模拟星空。
这一刻，跨越星海的疑虑，似乎被这简单甚至有些粗糙的夜宵时间悄然融化了些许。
理性的考量依旧重要，但有时，一份来自直觉的信任，一顿共享的夜宵，一句直白的“是朋友”，或许就是照亮迷雾的另一种光。
麦克斯 silent 地喝下营养液。
味道依旧普通。
但感觉，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