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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声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更为古老的潮汐。

那不是枫丹海水的咸腥,而是某种……液态黄金流动的轰鸣,夹杂着金石交击的庄严乐声。

你依然闭着眼,却看得更清了。

最初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至深的殿堂。

你悬浮其中,聆听。

那优美的调律声并非来自外界,它更像是整个空间的脉搏,是构成这座殿堂基石的法度与秩序。

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恢弘,试图将万物都纳入其和谐的体系之中。

随后,你看到那调律声具象化为无数流动的金色音符,如同拥有生命,在整个空间内流淌、扩张。

它们确实在吞噬,或者说“同化”一切不和谐的音节——那些代表着杂音、异议、乃至……不同存在形式的刺耳声响。

在这金色的律法面前,万物似乎都应当臣服于唯一的旋律。

但是,乐声无法容纳一切音节。

你感知到了一些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音符。

它们不属于这金色的秩序,它们更加……原始而自由,如同海底的暗流,或是血脉最本能的悸动。

金色的调律声试图覆盖它们,却像水流无法熄灭幽火,反而让那些不谐的音节在压迫中迸发出更尖锐的抗议。

最终,积累的矛盾超出了临界。

乐声终归虚无破碎。

那并不是悄无声息的湮灭,而是一场席卷一切的、寂静的爆炸。

金色的殿堂、庄严的乐章,都在一瞬间被更为深邃的虚无吞噬、撕碎。

在那终极的寂静降临前的一瞬,你捕捉到了一个最为清晰的“不谐之音”——那并非刺耳的噪音,而是一个蕴含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单一的悲鸣,仿佛某个存在在彻底消散前,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的叹息。

也正是在这绝对的虚无与寂静中,一个新的声音凿开了黑暗。

是现实的海浪声。

画面陡然切换,从永恒的黑暗殿堂,回到了秋分山西侧那片冰冷刺骨的海水。

你的父亲,多纳泰洛那张饱经风霜却坚毅的面容,带着真实的温度与担忧,取代了那些幻象,成为你视野的焦点。

而你的妹妹夏沃蕾,就像母亲卡洛琳的一个小小翻版,顶着一头与母亲一样秀丽、在灯光下泛着绸缎般光泽的紫色长发。

她总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你身后,用那双明亮的、充满信赖的眼睛望着你,仿佛你是她小小世界的全部。

而赋予你们生命的父亲多纳泰洛,那位将你从冰冷海岸带回家的特训队队长,他的存在却更像是一道坚实却时常缺席的背影。

家的记忆里,更多的是母亲卡洛琳身上好闻的油墨与纸张的气味,以及深夜玄关处,父亲归来时,卸下佩枪与盔甲那沉重而疲惫的轻响。

他的爱是沉默的,深沉的,却常常被“任务”、“训练”、“警戒”这些词语阻隔在家的围墙之外。

你对此并无怨言。

你似乎生来就理解这一切,甚至过分早熟。

当母亲因为要在蒸汽鸟报社排印早间新闻而不得不早早出门时,你会自己穿好衣服,踩着小凳子热好简单的早餐,然后去叫醒那个睡得小脸通红的夏沃蕾。

“哥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奶声奶气地叫你。

你最擅长的工作,就是照顾她。

你会笨拙但耐心地帮她梳好那两个总是有些歪斜的小辫子,喂她吃完可能味道并不算好的麦粥,然后在她玩耍时,就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书,或是观察着窗外——你的“游戏”常常是推测邻居今天为何步履匆忙,或是判断天气是否会下雨。

你的冷静和细致,让疲惫归家的母亲卡洛琳总能得到一丝宽慰,她常会轻轻抱住你,叹息着说:

“我的阿德里安,要是没有你,妈妈可怎么办。”

你享受着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在照顾夏沃蕾的过程中,你仿佛也确认了自己在这个家中的位置和价值。

你会指着父亲那身挂在衣帽架上的、带有肩章的制服,对夏沃蕾说:

“看,父亲是保护整个枫丹的大英雄。”

而你内心深处,一种模糊的念头也随之滋生:

那么,就由我来保护这个家,保护你和母亲。

……

炉火旁,母亲卡洛琳正在整理报社的稿件,你则坐在小凳子上,给趴在你膝头的夏沃蕾读着图画书。

你的声音平静,没有太多起伏,但夏沃蕾却听得入神,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页,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你。

这种过度的关注对你来说,早已是常态。

你似乎生来就带着一种本能,一种从世界的细枝末节中读取真相的本能。

这能力悄无声息,如同呼吸。

你会注意到邻居贝内特先生今早领口沾着一点不同于往常牌子的、价格更贵的发蜡残迹,结合他略显紧张又强装镇定的神色,便对母亲随口说:

“贝内特先生今天下午要去见一位重要的人,可能是想申请升职。”

结果傍晚,就见他垂头丧气地回来——显然是失败了。

你会从水果摊老板娘找零时略显急促的动作和指尖一丝难以察觉的墨痕,推断出她家的记账本可能出了问题,正为收支发愁。

第二天,母亲卡洛琳就从其他邻居那听说,老板娘果然在为此事烦恼。

起初,大人们只觉得这孩子眼神锐利,说话一针见血。

渐渐地,街坊四邻开始用惊奇又带着些许敬畏的眼神看你。

他们半开玩笑地称赞你,说你就是枫丹廷现实版的、从那本畅销推理小说《芙尔摩斯探案集》里走出来的神探芙尔摩斯。

尤其是夏沃蕾,对你的这份能力最为崇拜。

每次你“语出惊人”后,她总会睁大眼睛,用小拳头拽着你的衣角,用充满惊叹的语气说:

“哥哥好厉害!你什么都知道!”

而你,对此却毫不感冒,甚至有些难以理解他们的大惊小怪。

在幼小的你看来,观察,是一个人再平常不过的技能,就像呼吸和喝水一样自然。

树叶的颤动预示着风向,云层的厚度暗示着降雨,一个人眉心的细微褶皱、无意识摩挲手指的习惯、衣角不寻常的磨损……

所有这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信息。

如果一个人连这种最基本的观察能力都没有,他该如何在复杂的世界里辨别方向,如何避开危险,又如何……活下去呢?

每每听到邻居的夸赞或夏沃蕾的崇拜,你只是抬起眼,用那双过于冷静的灰色眼眸看看对方,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仿佛他们讨论的是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常。

卡洛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常常是哭笑不得。

她既为儿子的聪慧感到骄傲,又为他这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近乎“傲慢”的平常心感到一丝忧虑。

她会温柔地抚摸你的头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

“好啦,我们的小‘芙尔摩斯’,有时候看不那么清楚,生活会更轻松一点哦。”

你似懂非懂,但会选择点点头,为了让母亲安心。

然而在你的内心,那个最根本的疑问始终存在:

为什么大人们会对明明就摆在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

这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如同深海下的潜流,早已在你生命中涌动。

它既是未来将你推向警备队巅峰的阶梯,也正是在不经意间,为你命运的悲剧,埋下了最初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