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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博在饯行宴后的翌日清晨,便踏上了游学的路途。永裕钱庄门口,车马早已备好。周掌柜夫妇眼圈微红,强忍着不舍,细细叮嘱着最后的注意事项。镇上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为这离别更添了几分朦胧的伤感。

林安、秦月娥等人都前来相送。

周文博深吸一口气,走到父母面前,撩起衣摆,郑重地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父亲,母亲,不孝儿今日远行,不能常伴二老膝下。往日顽劣,让二老操心,是儿子的不是。此去定然勤勉求学,洁身自好,绝不堕了周家名声,亦不负父母养育之恩。望二老多多保重身体,勿以孩儿为念。” 这一跪一拜,言辞恳切,与往日那个跳脱的少年判若两人。

周夫人再也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低声啜泣起来。周掌柜也是眼眶泛红,用力将儿子扶起,拍着他的肩膀,声音哽咽:“好,好!我儿长大了!出门在外,一切……一切靠自己了!”

周文博重重点头,然后转向前来送行的众人,拱手一圈,朗声道:“文博多谢诸位长辈、朋友前来相送!”

他先走到王老郎中面前,深深一揖:“王爷爷,多谢您多年来的照拂,您的教诲,文博铭记于心。”

王老郎中看着他,眼中复杂情绪闪过,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拍了拍他的手臂:“去吧,孩子。医者医身,行者修心。路上……平安。”

接着,他走到林安和秦月娥面前。“林大哥,月娥姐,”他的目光真诚,“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包容和帮助。林大哥的沉稳担当,月娥姐的坚韧善良,都是文博学习的榜样。愿你们……永如今日,美满和睦。” 他上前,与林安用力地拥抱了一下,那是男人之间的信任与托付;又与秦月娥轻轻拥抱,感受到如同长姐般的温暖关怀。

然后,他走到了钟灵溪面前。周围的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周文博看着眼前这个清丽如兰、腹有诗书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却已将那份悸动深深埋藏,只剩下纯粹的祝福与朋友的惜别。

“钟姑娘,”他拱手,语气平和而郑重,“多谢你来送我。愿你笔下生花,也愿你……能一直保持这份从容与慧心,得偿所愿。” 他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逾矩的动作,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朋友的拥抱,轻轻一触即分,带着尊重与距离,却足够真诚。

钟灵溪感受到他这份已然升华的情谊,心中微动,也郑重回礼:“周公子一路珍重。盼你游学归来,学识、眼界,皆非今日可比。”

他又与小六、张师傅、文先生等人一一话别,甚至跑到孙婆婆面前,笑嘻嘻地说:“婆婆,以后没人偷吃张师傅刚出锅的点心了,您可别太想我!” 惹得孙婆婆难得地笑骂了一句:“臭小子,快走吧!”

最后,他摸了摸小雅和阿竹的头:“小雅,阿竹,要好好读书,乖乖听话。”

“放心吧,周大哥,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肯定能给你医治了。”阿竹自信满满对周文博说道。

“臭小子,也不念我一点好。”周文博又气汹汹的捏了捏阿竹的脸,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但他目光再次扫过所有送行的人,扫过熟悉的街景,周文博胸中豪情与离愁交织,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文博,去了!”

说罢,他不再犹豫,利落地登上了马车,从车窗探出身,用力地挥着手。

马车辘辘启动,缓缓驶离了清水镇。众人站在镇口,直到马车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最终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周文博的离开,带走了一份熟悉的喧嚣,也留下了一份成长的印记和遥远的牵挂。清水镇的日子,依旧如流水般向前,承载着离别,也孕育着重逢的希望。

——

又过了几日,司夜的身后事也到了必须处理的时候。按照她临终前清醒时留下的遗嘱,她希望青黛将她的遗体火化,然后将骨灰带回当年她与王老郎中共同生活过一段时日的那个山谷中安葬。

青黛拿着师父的遗书,找到了苍老了许多、但眼神却异常沉寂的王老郎中。

“王老,”青黛声音低沉,带着失去至亲的悲伤与疲惫,“师父她……希望我将她的骨灰,带去你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山谷。可是……我并不知道那山谷具体在何处。”

王老郎中默默地听着,浑浊的眼睛望着虚空,仿佛透过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青黛以为他不会回答。终于,他缓缓伸出手,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把骨灰……交给我吧。我会……带她回去。”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流露过多的情绪,但那话语中的肯定与承担,让青黛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她将那个小巧而沉重的白瓷坛子,郑重地交到了王老郎中颤抖却坚定的手中。这不仅是师父的遗愿,或许,也是王老郎中与师父之间,最后的、唯一的联系与了结。

司夜的身后事处理得简单而低调,只有清水镇认识她的几个人帮忙处理。仿佛她这个人,轰轰烈烈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融入这片她最终选择长眠的土地。

一切尘埃落定后,青黛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她本就是六扇门的捕快,清水镇于她,只是一段夹杂着温情与伤痛的插曲。

这日一早,林安和秦月娥便来到了镇口的驿亭为她送行。青黛已经换回了那身利落的劲装,腰间佩着短刀,牵着一匹神骏的黑色骏马,恢复了往日那个干练女捕快的飒爽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成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青黛姑娘,真的不再多留些时日吗?”秦月娥看着即将离去的青黛,心中有些不舍。这个活泼爽朗的姑娘,虽然身份特殊,但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已让她将其视为了朋友。

青黛摇了摇头,脸上努力扯出一个明朗的笑容,驱散了些许离愁:“月娥姐,林大哥,在清水镇这些日子,已经够打扰大家的了。师傅的事……也多亏了你们照应。”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轻松了些,“而且,因为师傅的事,已经耽搁了不少公事,再不去衙门点卯,我们头儿该跳脚了。”

她看向林安和秦月娥,眼神真诚:“师傅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什么遗憾了。还要……多谢你们那晚放的烟花。”她知道,那场绚烂的烟花,定然与师父最后的时刻有关,那是林安和月娥姐的一份心意。

林安闻言,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归云客栈的方向,道:“青黛姑娘客气了。说起来,林某还要多谢你,为我们客栈‘招揽’来一位如此‘勤快’的新杂役。”

青黛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知道林安早已看穿南宫翎的身份以及她最初的安排。她也不点破,爽朗一笑,顺着他的话道:“慕容白那小子若是偷懒,林大哥你尽管管教便是!有他在,想必日后客栈再遇到些不开眼的山匪宵小,也能多几分保障。” 这话既是回应林安的调侃,也是一种隐晦的承诺,表明南宫翎的存在,至少能在明面上保客栈一时安宁。

她又转向秦月娥,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丝叮嘱与狡黠:“月娥姐,以后那‘家伙’,使用时可要更加小心些了。按规矩,那等凶器我本该收缴,不过嘛……我上报的卷宗里写的是‘已妥善处理’。所以,你懂得?”她眨了眨眼。

秦月娥心中一暖,知道这是青黛在规则之内,为他们争取的最大宽容,连忙点头:“我明白,多谢青黛姑娘!”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青黛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她坐在马背上,对着林安和秦月娥抱拳,笑容在晨光中格外明亮,“林大哥,月娥姐,保重!后会有期!”

“保重!”林安和秦月娥也拱手回礼。

说罢,青黛一拉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扬起四蹄,带着一阵轻尘,朝着官道远方疾驰而去,那抹飒爽的红色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秦月娥望着青黛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轻声叹道:“真羡慕青黛姑娘这般……来去自如,潇洒如风。也羡慕文博,有勇气离开熟悉的故土,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安站在她身旁,闻言,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将那略显粗糙却温暖的掌心紧紧包裹住她的柔荑。

“不必羡慕他们,”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等客栈事务不那么繁忙,济世堂也运转平稳,我们也出去看看。这天下很大,美景很多,我陪你一起去。”

秦月娥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也想出去?”

林安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回到了那些独自漂泊的岁月:“嗯。那些年,我走过不少地方。”他的语气带着回忆的悠远,“比如江南的烟雨和小巷,西北的大漠和驼铃,还有南疆的密林和古木……”

他娓娓道来,将那些曾经只存在于秦月娥想象中或话本里的景象,用平实却生动的语言描绘出来。秦月娥依偎在他身边,静静地听着,仿佛跟着他的话语,也一同领略了那些迥异于清水镇的壮丽风光与别样风情。

她想象着和他一起走在江南的雨巷,一起仰望大漠的星空,一起探索南疆的密林……原本因离别和羡慕而生出的些许怅惘,渐渐被一种对新未来的共同期待所取代。

她仰起头,看着林安线条分明的侧脸,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脸上绽放出开心而温暖的笑容:“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安低头,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中一片柔软,握紧了她的手:“会的,总有一天。”

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依偎在一起的影子。他们在驿亭下又站了一会儿,才在笑语声中,一个转身走向济世堂,一个回到归云客栈,继续着他们在清水镇平凡却充满温情的生活,而心中,却共同埋下了一颗关于远方、关于未来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