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瘫在泥地里,彻底没了主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面不是人?”
“对!对面不是人,一定是妖怪!!”
吴忠嘴里不停地念叨,像个卡壳的录音机。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寂静的夜。
赵长老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忠脸上多出的五道指印。
打脸,是治疗崩溃最有效的方式。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
这一巴掌,仿佛是打通了吴忠的任督二脉。
让他从单纯的崩溃,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癫狂。
吴忠怔怔地看着赵长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突然,他笑了。
先是“呵呵”的低笑,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声响。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哈哈哈哈”的狂笑。
他捶着泥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幻觉!我就说是幻觉!哈哈哈哈!”
吴忠指着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斥候,笑得更大声了。
“你!你是假的!你是我幻想出来的!”
他又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那堵住了去路的铁骑洪流。
“那!那也是假的!”
“是障眼法!是林墨那个小杂种搞出来的障眼法!”
“对!一定是这样的!”
吴忠一边笑,一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在原地手舞足蹈。
“我怎么会输?”
“我可是铁壁关主将!我爹是吴刚!我手下有五万大军!”
“我……我天下无敌!啊哈哈哈哈!”
周围的残兵,看着自家将军这副模样,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几步,自动和他拉开了距离。
那癫狂的笑声,比敌人的战鼓更让他们感到恐惧。
赵长老的眉头,终于皱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川字。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考虑过林墨不简单,为此他甚至提出了屠城这种一劳永逸的方案。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林墨,不是不简单,是根本不合常理。
赵长老看着已经彻底疯掉的吴忠,知道这枚棋子已经废了。
被接二连三的打击,直接把吴忠打击成了疯子。
“真是……不堪大用。”
赵长老在心中,对吴忠下了最终的结论。
可就在这时,吴忠突然疯笑着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赵长老的手臂。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赵长老的肉里。
“赵长老!我的好长老!”
吴忠痴痴地瞪着他,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那副模样,像极了村口讨食的傻子。
“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你告诉我,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吴忠把脸凑近,唾沫星子喷了赵长老一脸。
“这是噩梦!一场噩梦!”
“等我醒了,我还在铁壁关的府里,我那几个新抢来的女人,还在床上等我!对不对?!”
“赵长老,你快说啊!对不对!?”
吴忠死死攥着赵长老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摇晃着,像个执拗地向大人索要糖果的孩子。
赵长老看着吴忠那疯癫的模样,脸上万年不变的冰霜,忽然化开了。
他甚至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柔和”的笑容。
接着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吴忠的肩膀。
“是啊,吴将军。”
赵长老的声音出奇地温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童。
“是梦,噩梦。”
“睡吧。”
“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这番话,如同天籁,让吴忠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脸上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童般的,即将得到解脱的纯粹喜悦。
“真……真的?”
“真的。”
赵长老微笑着点头。
也就在他点头的同一时间,他那只搭在吴忠肩膀上的手,突然毫无征兆地动了。
五指张开,如鹰爪,如鬼手。
“噗嗤!”
一声闷响,像是捅破了一个装满水的皮囊。
赵长老的手,整直没入了吴忠的心口。
剧烈的疼痛,瞬间浇灭了吴忠脑海中所有的幻象。
他恢复了理智。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在对自己微笑的男人。
然后又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个血淋淋的大洞,以及那只已经插进自己胸膛的手。
不解,震惊,最后全部化为滔天的愤怒。
“赵长老……你他妈个卑鄙无耻的……”
话没说完。
赵长老插在他胸膛里的手,猛地一攥。
“嗬——!”
吴忠的话被硬生生打断。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住,而且还在不断收紧。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猛地绷紧。
他嘴里嗬嗬作响,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噗嗤!”
赵长老的手,从吴忠的胸口拔了出来。
手中攥着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
而吴忠眼中的光彩,却随着那颗心脏的离体,迅速涣散。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那颗在别人手中跳动的心脏,然后,噗通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
全场,死寂。
所有人看着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
赵长老将那颗温热的心脏,随手递给身后一名同样穿着黑衣的鬼门手下。
“收好,日后或有他用。”
那手下躬身接过,用一个特制的玉盒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
赵长老则蹲下身,在吴忠那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血。
然后环视了一圈周围已经吓傻的残兵败将,从怀里掏出那枚龙爪令牌。
“吴忠身为铁壁关主将,临阵怯战,动摇军心,罪无可赦!”
“本座奉三皇子之命,监察军务,已代殿下,将其就地正法!”
赵长老缓缓举起令牌,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自即刻起,此军由本座全权接管,你们,可有异议?”
周围的副将们面面相觑,看着赵长老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又看了看地上那具还在流血,心口破了个大洞的尸体,一个个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短暂的死寂后,一名副将最先反应过来。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却响亮。
“末将……愿为三皇子效死!听凭长老差遣!”
有人带头,其他人哪还敢有半分犹豫,噗通噗通跪倒一片。
“我等愿为三皇子效死!听凭长老差遣!”
赵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那丝虚假的“柔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与决断。
“传我令,全军转向,目标,东边林地!”
“我们,换条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