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平接过账本。
再次望了二人一眼,“你们先出去吧,”之后便坐下翻看起来。
耗子扶着菜鸡退出了房间。
手指轻轻翻动账册,上面记有近两三年来非法敛财之数。
方才耗子说了,这是小妾不受宠后,偷偷做的私账,实则王远明还有两本账册。
一本他自己所记财产往来数目,一本是帮县衙做的明面账册。
“王远明...”林安平越看脸色越严肃,不由轻声呢喃,“打官司只要银子到位,黑即是白,强行纳良家女子为妾...”
片刻后,林安平将账册用力合上。
一个小小县丞都是如此,那县令刘轻德岂不更变本加厉?!
林安平起身,踱步到窗边,凝眉望向窗外泛红天空。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璀璨多彩。
就在林安平望的出神之时,身后房门被叩响。
“进、”
“公子,”段九河轻推房门而入,顺手掩上房门后走至林安平身边,“老夫溜达一圈,这西阳县...”
“段伯直言便可.”林安平转身,指了指那桌上账册,“一个小妾的私账都初现端倪,这西阳县在本候眼里怕是根子都烂掉了...”
段九河瞥了一眼账册,叹气摇了摇头。
“老夫溜达至城内偏僻街道处,与几位卖菜老农闲聊颇久,所听之事,与公子所猜相差无几。”
段九河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据菜农言,受灾之时,西阳县强征壮丁,工钱没有不说,连基本吃食都是少之又少,期间死了不少人,尸体草草一扔...”
林安平静静听着,袖中双手早已握成拳状。
“百姓这个恨啊,但却没辙,”段九河唏嘘一声,“县衙中有一个小吏实在看不下去,连夜写了一本折子,可惜折子未能出西阳县城门,人没几日便发现死于家中。”
“县衙对外宣称是突发疾病而亡...”
林安平冷笑一声,“好一个突发疾病!”
“不止如此,”段九河继续说着自己所听之事,“当时赈灾时,那个什么熊大包兵围县城,凡有三五聚拢之处,皆是上前捆人带走。”
“听说捆走之人,时至今日,仍不见踪影,想来是凶多吉少...”
林安平走到桌边,给段伯和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已凉,也浑然不在意。
“公子,县衙不过一群无能衙役,老夫担心若对熊大包动手,他届时狗急跳墙,率兵抵抗,即使李海李寿前来,面对两千兵怕是也会麻烦。”
林安平抬眉望了一眼段九河,抿了抿嘴重新走回窗边。
两息后,淡淡开口,“熊大包既然有兵,钦宪司也可以有兵。”
“公子意思?”
林安平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兄长禁足估摸还要十几日。
“是时候帮兄长一把了。”
初入夜,耗子怀揣一封密折出了县城。
...
“这里也没有?”
魏国公府,一道黑影鬼鬼祟祟溜出一间厢房门。
站在廊檐下挠了挠头,又趁着夜色朝另一间厢房摸了过去。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顶着一头蜘蛛网溜了出来。
“咦...奇怪了?先前明明见老爷子...”
“见老子干嘛了?!”
“啊!”黄元江在廊檐下直接一蹦三尺高,拍着胸口望向廊柱后走出的人影,“爹!大半夜您要吓死人啊!”
“你个王八羔子!你也知道是大半夜?”
黄煜达吹胡子瞪眼走至黄元江身边,抬手揪着他耳朵往明亮处走。
“老子替你数了,这是你撬的第六间房门,你要找啥?啊?!”
“嘿..嘿嘿...”黄元江咧嘴一笑,“没找啥,这不在房里憋的慌,出来透透气...”
黄煜达斜了儿子一眼,松开了手。
以黄元江的性子,这次禁足在府里,的确是有点让他难受。
“实在不行,爹明个去宫里一趟...”
“爹,不用,”黄元江揉着自己耳朵,“左右不过没多少天,您再为儿子这点事..还是别去了。”
听到儿子能这样说,黄煜达望向儿子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慰之色。
“来,陪爹坐一会,”黄煜达拉着黄元江坐到廊下,“你这不出府有些事爹没跟你说,汉安侯离京了,去了西关之地。”
“啊?!”黄元江一脸惊讶,“咱兄弟去西关了?爹,你咋不早说?”
“早说跟你能出府似的,”黄煜达没好气开口,“爹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啥?”黄元江肩膀靠着廊柱,“先说好,儿子可没偷你银子...”
“你他娘...唉....”
黄煜达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真不知这个儿子是不是亲生的.
说笨吧不笨,说脑袋好使吧,还是去他娘的吧...
“爹问你,如今朝堂你怎么看?”
黄煜达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脸认真看向黄元江,他已辞官,儿子禁足一结束,怕就会正式代替自己入朝。
“爹,”黄元江皱了一下眉头,很是认真开口,“爹既然这样问,那么其中定有蹊跷...”
紧接着脸一耷拉,“爹,儿子站着看?”
“坐着也行..”黄煜达顺嘴就接过话茬,一出口就感觉不对,“你个混账东西!能不能好好说话?!”
“爹...”黄元江拉着长音,“您让儿子看什么?看朝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是看如何揣摩皇上心思?”
黄元江说着低下头。
“儿子只想稳妥过日子,您和娘,还有姨娘妹妹们都平平安安,和咱兄弟喝酒快活...”
见老爷子脸色不对劲,黄元江急忙开口,“爹您先别瞪眼,儿子意思是多余不想,该如何时就如何。”
“你...”黄煜达手指点了点儿子,“若不处处多虑,家人又何来稳妥安惠。”
黄煜达见儿子不吭气,说完再次轻叹一声,跟着撩袍起身。
“爹就当你是大智若愚吧,以后的路,你自己决定。”
黄煜达抬腿欲走,黄元江忽然一下扑上来抱着他的双腿。
“爹...”黄元江带着哭腔抬头,“爹,您告诉儿子吧,您身子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黄煜达,(⊙_⊙)?....
“您是不放心儿子吗?要交代后...”
“孽障啊!滚!!!”
深夜之中,一声怒吼响彻魏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