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以雷霆手段肃清了几只“鸡”,镇西大营的风气为之一肃,至少表面上,再无人敢明目张胆地阳奉阴违、懈怠军务。
但萧辰深知,这远远不够。
一支军队真正的脊梁,在于其战斗力。
而眼前的西线边军,面对来去如风、悍勇异常的西蛮骑兵,旧有的密集阵型战法显得笨重而低效,往往被动挨打,士气自然低迷。
改革,必须从根本的战术和训练抓起。
但萧辰也明白,贸然在全军推行新法,必然阻力巨大,尤其是那些思维僵化的中层军官和早已习惯旧有模式的兵痞。
于是,他采取了另一种策略——树立标杆。
他以监军名义,与老成王商议后,下发了一道命令:从各营抽调一百名年纪轻、身体强健、头脑灵活且无不良嗜好的士卒,组建“监军亲卫教导队”,由萧辰亲自负责选拔与初步操练。
消息传出,军营里议论纷纷。
“教导队?听着新鲜,干啥的?”
“还能干啥,估计就是给监军大人撑撑场面,摆摆样子呗。”
“就是,打仗靠的是力气和胆子,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啥用?”
一些老兵油子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京城来的公子哥瞎折腾。
然而,当选拔开始时,他们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萧辰设定的选拔项目极为严苛,并非简单的举石锁、跑圈,而是增加了诸如负重越野、越障、团队协作搬运重物、以及快速记忆和反应测试等项目。
这筛选出的百人,或许不是力气最大的,但一定是体能、耐力、灵活性和接受能力综合最强的。
教导队的训练场被单独划出,戒备森严。
第一天的训练,就让这一百条汉子吃尽了苦头。
萧辰并没有教他们什么高深的武艺,而是将他们分成十个小队,每队十人。
“看好了!”
萧辰亲自示范。
他没有用任何内力,只是以纯粹的肉体力量和技巧,演示了一套融合了现代特种部队体能训练与《混沌锻体术》简化版动作的操典——包括高抬腿、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跳、以及一套锻炼核心力量和身体协调性的古怪动作。
“这叫‘锻体操’,以后每日清晨,必须完成三组!”
萧辰声音不容置疑,“想要在战场上活得更久,跑得更快,力气更足,就把这套动作给我练到骨子里!”
士卒们面面相觑,觉得这比挥舞大刀片子还累,但监军大人亲自下令,也只能咬牙照做。
起初,动作歪歪扭扭,叫苦不迭,但几天后,不少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耐力、爆发力和身体的柔韧性,确实有了明显的提升!
这仅仅是开胃菜。
真正的核心,是战术训练。
萧辰在地上用石灰画出简单的示意图。
“以往我们结密集方阵,看似稳固,实则臃肿,容易被蛮族骑兵分割、骑射消耗。
从今天起,你们要习惯一种新的小队作战方式——我称之为‘三角阵势’!”
他让一个小队出列,三人为一组,形成一个小的三角。
“看,这三个点,互相支撑,互为犄角!一人主防(持盾),一人主攻(持长兵器),一人游走策应(持刀盾或弩箭)。
三个这样的小组,又能形成一个更大的三角!
进攻时,如同三把尖刀,交替掩护,层层递进!
防守时,如同磐石,互相补位,让敌人无处下口!”
他详细讲解了小组内成员如何配合,如何利用地形,如何通过简单的手势和口令进行沟通,以及在不同敌情下,三角阵势如何快速变换。
这完全颠覆了西线边军以往依靠将领命令、大军团统一行动的传统模式!
强调的是小队的主观能动性和成员间的绝对信任与默契!
起初,士卒们很不适应,配合起来漏洞百出,经常自己人撞到一起。
那些被萧辰特意请来“观摩”的军中老牌都尉、校尉们,更是看得直皱眉头,私下里议论这“娃娃阵”华而不实。
“三个人能顶什么用?蛮子一个冲锋就踩扁了!”
“花架子,打仗不是这么打的!”
面对质疑,萧辰充耳不闻,只是督促教导队日夜苦练。
他将现代军队的“信任射击”(当然是用去掉箭头的训练用箭)、障碍穿越、小组对抗等训练方法融入其中,不断磨合着这支小队伍的默契。
同时,他也教导他们简单的土工作业(挖掘野战工事)、利用草木进行伪装侦察等实用技能。
汗水浸透了沙土地,抱怨声渐渐被咬牙坚持的闷哼和逐渐熟练的配合口令所取代。
这支百人队,在萧辰近乎苛刻的操练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蜕变。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麻木,而是充满了锐气与一种新生的自信。
机会很快到来。
数日后,一伙约三百人的西蛮游骑,仗着马快,绕过前线哨卡,深入后方,试图劫掠一处村庄,并侦查大营虚实。
若是往常,对付这种规模的骚扰,至少需要派出千人以上的步卒,还未必能追上。
但这次,萧辰向老成王请命,只派他这支训练了不到半月的“教导队”前往驱敌。
消息传出,大营一片哗然!
“一百对三百?还是骑兵?监军疯了吗?”
“这是让他们去送死啊!”
“胡闹!简直是胡闹!”
连一些原本中立的老将都坐不住了。
老成王程破虏也有些犹豫,但看着萧辰那笃定的眼神,想起他之前的神奇表现,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同意了。
一百教导队士卒,身着轻甲,背负强弩、长矛、盾牌,在众多或怀疑、或同情、或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中,沉默而迅速地开拔出营。
带队的是石虎和两名紫凤派来的江湖好手(负责侦察与袭扰)。
他们根据侦察,提前埋伏在那伙蛮族游骑的归途——一处植被相对茂密、不利于骑兵展开的矮丘地带。
当三百蛮骑带着劫掠来的少量财物和牲畜,得意洋洋地进入伏击圈时,迎接他们的是一波精准而密集的弩箭齐射!
教导队士卒利用地形隐蔽,三人一组,弩手专注射击,盾手和长矛手护卫,分工明确。
第一轮射击,就有数十名蛮骑惨叫着落马!
蛮族头领又惊又怒,挥舞着弯刀,指挥手下下马步战,嚎叫着向矮丘发起冲锋。
他们习惯了胤军一触即溃的密集阵型,以为这次也能轻易撕开防线。
然而,当他们冲上山坡,面对的却是一个个灵活移动、彼此呼应的“三角”!
蛮兵凶狠地扑向一个三角,持盾者稳稳挡住劈砍,持矛者从侧翼迅猛突刺,而第三个队员则或用弩箭点射远处的威胁,或持刀盾格挡来自另一个方向的攻击!
三个小三角又构成一个大三角,互相支援,将冲上来的蛮兵分割、包围、绞杀!
蛮族悍勇的个人武艺,在这种严谨、高效、如同机器般运转的小组配合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感觉像是在攻打一群浑身是刺、还会互相救应的铁刺猬!
战斗持续了不到两刻钟。
三百蛮族游骑,被斩杀近百,俘虏数十,余者溃散逃窜。
而教导队,仅轻伤十余人,无一阵亡!
当捷报和俘虏被押送回大营时,整个镇西大营彻底沸腾了!
所有之前质疑、嘲讽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撼与狂热!
“我的娘嘞!一百打三百,还是骑兵!竟然赢了!”
“你看他们那配合,那阵势!太厉害了!”
“监军大人练的兵,神了!”
老成王程破虏看着校场上那些虽然疲惫却昂首挺胸、眼神锐利的教导队士兵,再看向身边淡然自若的萧辰,忍不住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好啊!萧监军,你练的不是兵,你练的是……是国之利刃啊!”
这一战,如同一颗火种,瞬间点燃了西线边军早已沉寂的热血与希望。
革故鼎新,已见成效。
萧辰的威望,在军中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三角阵势”与那套古怪却有效的“锻体操”,也开始悄然在部分心思活络的将领营中流传、模仿。
一支新的力量,正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悄然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