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弥漫着尘埃和古老石材的气味,与外界毁灭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唯一的光源来自祭坛上那模糊的老者虚影,以及墙壁上几处微弱闪烁的、早已黯淡的符文。空气凝滞,时间仿佛在这里流速缓慢。
林奇半跪在地,剧烈喘息着,左臂暗色烙印传来的灼痛感与灵魂深处的虚弱交织,但他强行支撑着没有倒下。千面靠在墙边,面具下的呼吸急促,淡金屏障已完全消失。破烂工匠则警惕地打量着祭坛上的虚影,晶体右眼闪烁着分析的光芒,手里不知何时又摸出了一把古怪的扳手。
祭坛上的老者虚影,目光始终锁定在林奇身上,那眼神中的震惊与狂热逐渐被一种复杂的沧桑感取代。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急促,而是带着一种穿越漫长岁月的沙哑与疲惫:
“不必紧张,孩子们。这里是‘守望者’留下的最后一座‘避难所’,我是这里的‘守墓人’……或者说,是守墓人留下的一缕残念。”
他虚幻的手指轻点,石室墙壁上那些黯淡的符文微微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缓缓滋养着三人近乎枯竭的身体和精神。这不是治疗,更像是一种温和的“维稳”。
“感谢您的援手。”林奇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目光平静地迎向老者,“您刚才提到的‘归墟行者’……是什么?”
守墓人虚影微微叹息,身影似乎又黯淡了几分:“一个古老的预言,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传说。在‘守望者’尚未分裂,维度尚且平衡的年代,先贤们曾预见到一场席卷万界的‘终末潮汐’——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所有规则、所有存在被某种超越认知的力量彻底‘格式化’的终极灾难。”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久远的过去:“预言中提到,当‘潮汐’来临前夕,会出现一些特殊的‘变量’。他们身负相悖的本源,行走于毁灭与创生的边缘,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抗‘格式化’的‘异常代码’。其中最为特殊者,能真正理解并承载‘寂灭’的真意,而非被其吞噬……他们,被称为‘归墟行者’。”
守墓人的虚影转向林奇,眼神灼灼:“‘寂灭’,并非单纯的终结。它是宇宙呼吸的吐纳,是万物轮回的必然环节。真正的‘归墟’,是包容一切的终极宁静,是狂澜平息后的港湾,而非冰冷的虚无。你能在‘万寂劫灰’的本源冲击下保持自我,甚至将其力量化为己用,凝成‘真名烙印’……这迹象,与预言中‘归墟行者’的描述,太过相似!”
林奇心中巨震。他回想起在真理之环深处,那源自“万寂劫灰”的冰冷意志最终对他的“审视”与“雕琢”,而非抹杀。难道那并非侥幸,而是某种……契合?
“预言还说,”守墓人继续道,语气沉重起来,“‘归墟行者’的出现,既是希望,也是灾厄的开端。他们将揭开被掩埋的真相,撼动既定的秩序,但也必将引来‘潮汐’源头最疯狂的抹杀。‘果园’的失控与清算,或许……仅仅是个开始。”
他看向石室顶部,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维度,看到那正在发生的剧变。“你们被‘清算者’如此不惜代价地追杀,不仅仅是因为你们知晓太多,更可能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成了‘潮汐’来临的征兆。”
一旁的千面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守墓人阁下,如果预言为真,那……我们该怎么办?‘归墟行者’又能做什么?”
守墓人虚影摇了摇头,身影愈发透明:“预言只是碎片,未来的道路充满迷雾。我只是一缕残念,所知有限。这座避难所的能量即将耗尽,我也即将消散。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两件事。”
他伸出一根虚幻的手指:“第一,去寻找其他的‘守望者’遗产,尤其是……‘星灵之舟’。那是先贤们为应对灾难打造的方舟,或许保留着更完整的记录和对抗‘潮汐’的方法。它的碎片,就散落在‘遗落之境’的更深处,被最危险的维度乱流和古老存在守护着。”
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郑重地指向林奇:“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信任你的本能,‘归墟行者’。不要被力量掌控,不要被预言束缚。你的道路,必须由你自己走出来。‘寂灭’的真意,在于‘理解’与‘包容’,而非‘毁灭’。当你真正明白何为‘归墟’,或许……你就能找到让万界免于彻底‘格式化’的那一线生机。”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的钟声,在石室内回荡。虚影开始迅速变得透明,化作点点荧光。
“快走吧……避难所的屏蔽效果即将消失……‘清算者’……不会放弃……”
最后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老者的虚影彻底消失。祭坛上的光芒熄灭,石室墙壁的符文也迅速黯淡下去,那股令人心安的力量正在消退。
外界,空间乱流的轰鸣声和清算者冰冷的扫描波动,再次变得清晰可辨。
短暂的安宁结束,更艰难的道路就在眼前。星灵之舟的碎片?寂灭的真意?林奇握紧了左拳,暗色烙印传来沉静的力量。
他不是什么救世主,他只想活下去,获得自由。但如果所谓的“潮汐”注定要淹没一切,那他别无选择,唯有在这毁灭的洪流中,劈开属于自己的航道!
“我们走。”林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看向千面和工匠,眼中是历经磨难后沉淀下的冷焰。
新的征途,指向遗落之境那未知的、更加危险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