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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晋商之觞,盐税风波

紫禁城的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窗外凛冽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新糊的窗纸透进苍白的天光,映照着一份摊开在紫檀木御案上的密奏,以及崇祯皇帝朱由检那张愈发冷峻的脸。

侍立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方正化,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年轻天子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怒意。

御案之下,新任户部尚书李邦华垂首肃立,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副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阁内静得可怕,唯有那密奏上殷红的朱批,如同鲜血般刺眼。

“砰!”

朱由检的手掌猛地拍在案上,那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都跳了一跳。他倏然起身,明黄色的袍袖带起一阵风。

“国之硕鼠!民之蠹虫!边军之血仇!”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彻骨,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子,“朕的将士在辽东浴血奋战,缺粮少饷,甚至兵刃甲胄都不全!他们呢?!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好一个‘八大皇商’!当真是富可敌国,通天手段啊!”

他念出的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李邦华的心头。这些盘踞在山西,以张家口为据点,看似只是普通豪商巨贾的名字,此刻在皇帝的怒吼中,显露出其狰狞的本质。

“铁器、火药、粮草、布匹、甚至是我大明的山川地理、边镇布防图!”朱由检拿起那份密奏,手臂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就为了换后金那些人参、毛皮、东珠!他们将我大明的血肉,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努尔哈赤、皇太极!让他们拿着我大明打造的刀剑,穿着我大明纺织的布匹,来屠杀我大明的子民!!”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李邦华:“李卿!你告诉朕!这些年,通过他们的手,资了敌多少?又肥了他们自己多少?!边军欠饷,朝廷财匮,是不是也有他们‘功劳’?!”

李邦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老臣…老臣有罪!稽核不力,察查不明,致使蠹虫横行,国帑流失,资敌误国至此…老臣万死难辞其咎!”他并非阉党,但也曾在旧朝为官,面对这触目惊心的罪证,一种深切的无力与耻辱感攫住了他。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下令将这些人满门抄斩的冲动。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这些晋商盘根错节,与宣大、山西的将门、官员乃至朝中某些势力,恐怕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他绕过御案,走到李邦华面前,亲手将他扶起:“李卿请起。此事非你之过,积弊非一日之寒。朕登基未久,魑魅魍魉自然要一个个跳出来。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是该如何斩断这些魑魅之手的时候!”

他的语气坚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你的‘一条鞭法’深化方案,朕看了,很好。清丈田亩,摊丁入亩,计亩征银,若能推行,必能廓清寰宇,充盈国库。但在此之前,得先把这些趴在国库和边军血脉上吸血的蛀虫,给朕揪出来!碾碎!”

李邦华借着皇帝的手站起身,擦去老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陛下圣明!此等奸佞,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正朝纲,不除…不足以慰边军将士在天之灵!老臣恳请陛下,严查严办!”

“查!当然要查!而且要一查到底!”朱由检转身,目光如电,射向一直如同影子般静立的方正化,“方正化!”

“老奴在。”方正化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听令。

“内廷给我盯紧了,尤其是可能与晋商有勾连的宦官,无论涉及到谁,只要有蛛丝马迹,立刻密报于朕!但切记,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老奴明白。”方正化低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作为皇帝在宫内的利剑,他深知这道命令的分量。

“李若琏!”朱由检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便从暖阁的阴影处迈步而出,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他依旧穿着那身显眼的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

“臣在。”

“你亲自去办!”朱由检将那份密奏递给他,语气森寒,“朕给你最大的权限。动用你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北镇抚司的所有精锐缇骑,你发展的所有暗桩眼线。给朕撬开张家口的每一道门,查清他们每一笔交易,摸清他们每一条走货的路线,拿到他们与建虏、与边镇败类往来勾结的铁证!记住,是铁证!要能经得起天下人审视,让任何人都无法为之翻案的铁证!”

李若琏双手接过密奏,动作沉稳有力,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只是简练而坚定地吐出三个字:“臣,领旨。”

他没有问任何问题,没有提任何困难,那眼神已然表明,无论这些奸商隐藏得多深,关系网多么庞大,他都必将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将他们一一揪出,撕碎。

“此事绝密,”朱由检的目光扫过在场三人,“仅限于尔等三人知晓。在李指挥使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不得对外泄露半分。朕要看到的,不是一两条小杂鱼,而是要将这张通敌卖国的巨网,连同它背后的保护伞,连根拔起!”

“谨遵圣谕!”三人齐声应道。

李若琏率先行礼退出,他的脚步无声却迅疾,仿佛一股冰冷的暗流,已然开始向着山西方向涌动。

暖阁内暂时恢复了寂静,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更加沉重。

朱由检踱回窗边,看着窗外被寒风刮过的灰蒙蒙的天空,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李邦华说:“盐税…盐税那边,恐怕也是一摊浑水吧。”

李邦华刚刚稍定的心神又是一紧,苦笑一声:“陛下明鉴万里。盐政之弊,尤甚他处。两淮、两浙、长芦…各大盐场,几为豪商与官场败类勾结把控。私盐泛滥,官盐滞销,朝廷盐税年年锐减。他们上下其手,富得流油,而国库…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据老臣初步核查,去年盐税实际入库,不足太祖朝时三成!其间贪腐之巨,骇人听闻。”

“官盐价高而质劣,私盐价廉而物美,百姓自然趋之若鹜。”朱由检冷笑一声,“这道理简单得很。无非是朕的盐法给了他们上下其手的空间,给了他们垄断牟利的特权!”

他转过身,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静得可怕的决断:“盐铁之利,乃国家命脉,岂容宵小窃据?整顿盐税,势在必行。李卿,你户部先拿出个章程来。引入竞争,打破专营,严打走私,革新盐法…步子不妨迈得大一些。”

李邦华精神一振,但旋即又面露难色:“陛下,盐政牵扯甚广,利益盘根错节,若骤然变动,恐引激烈反弹…朝中…”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温体仁等保守派官员,以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江南等地利益集团,绝不会坐视这块肥肉被轻易动刀。

朱由检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他走到御案前,拿起另一份奏疏,那是都察院几位御史联名上的,内容却是弹劾李邦华在清丈田亩试点中“操切行事,滋扰地方,有损圣德”。

“反弹?”朱由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将那份奏疏扔到李邦华面前,“已经来了。看看,你这边还没开始动盐税,只是清清田亩,就有人坐不住了,指桑骂槐,攻讦于你。无非是嗅到了风声,想提前给你施压,让朕投鼠忌器罢了。”

李邦华拿起奏疏快速浏览,脸色变得铁青:“颠倒黑白!无耻之尤!”

“跳出来也好。”朱由检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正好让朕看看,都是哪些人,在急着维护他们那一亩三分地的‘祖制’!李卿,你放手去做。盐税章程,给朕往狠里写,往根子上改!这恶人,朕来做。这刀子,朕来挥!”

他走到李邦华面前,用力拍了拍这位老臣的肩膀:“朕要的,是一个能支撑起强军、富民的新大明,不是一个被蛀空了根基的烂摊子!谁挡在这条路上,”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朕就搬开谁。”

李邦华看着年轻皇帝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与深藏的锐利,胸中陡然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情与热血,他再次深深一揖:“老臣…必不负陛下所托!纵使身前千夫所指,身后刀山火海,亦百死无悔!”

暖阁外,寒风依旧呼啸,卷起阵阵枯枝败叶。

而在帝国的深处,一场针对经济命脉和蛀虫的无声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一方是意图革新、手握强权的少年天子与他忠诚的干臣,另一方,则是盘踞百年、根深蒂固的庞大利益集团。

棋盘已铺开,棋子已落下。接下来的,将是步步惊心的博弈与雷霆万钧的清洗。

李若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重重宫阙之外,他带来的冰冷煞气,却仿佛依旧萦绕不散,预示着晋商集团的末日,已然开始读秒。

(第23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