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直捣黄龙
正阳门城楼上那面巨大的“信”字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声宣告新时代来临的号角，虽无声，却震撼着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李若琏仅在此停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留下足够的心腹人手巩固对此门的绝对控制，便如同旋风般席卷而下。
他的目标明确，且只有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被奉为“九千岁”的魏忠贤的府邸。
那是一座位于皇城附近，规制远超亲王府邸，几近僭越的庞大建筑群，朱门高墙，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吐着无尽的权势与罪恶。平日里，此处车马如龙，趋附之徒如过江之鲫；而今夜，却因宫中的巨变和城外隐约传来的骚动，显得异乎寻常的寂静，但这种寂静之下，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紧绷感。高墙之上，巡逻的家丁身影明显增多，门廊后的阴影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双警惕的眼睛。
李若琏麾下的主力“影卫”及部分已明确效忠信王的原锦衣卫精锐，约百余人，已在此地外围悄然完成集结。他们如同暗夜中汇聚的溪流，无声无息，却蕴含着冲垮一切堤坝的力量。
“禀大人，各队已就位。前门、侧门及已知的两处角门均已严密监控，未见人员大规模进出，但墙内防卫森严，弓弩反射之光隐约可见。”一名负责侦察的哨探低声禀报，语气冷静如铁。
李若琏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的眸子，透露着冰冷的杀意。“魏阉经营多年，府中必有死士与江湖亡命之徒护卫，且可能设有机关暗道。传令下去，不可轻敌冒进，一切按‘匠魁’所授之法，以雷霆之势，破壁摧坚！”
“匠魁”宋应星虽未亲临一线，但他所领导的工坊为此次行动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技术支持。几名背着特制行囊的“技术影卫”越众而出，他们的动作不像战士那般龙行虎步，却更显沉稳精准。
针对魏府那堪比小型城墙的包铁大门，强攻并非上策。李若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侧翼突破。
“目标，西北角侧门。行动！”
命令一下，小队如离弦之箭，无声而迅捷地贴近魏府高墙。墙头立刻有了反应，几声厉喝传来：“什么人？！站住！再靠近放箭了！”
“咻咻咻！”回应他们的，是十几支从“影卫”阵中精准射出的弩箭，几名探头探脑的家丁应声而倒，惨叫声划破夜空。
与此同时，两名“技术影卫”已扑至那扇坚实的侧门前。他们迅速从行囊中取出几个以油纸和蜡密封的方块状物体——工坊特制的“破门药”（塑性炸药），手法熟练地将其固定在门轴和锁栓的关键位置，插入引信。
“退后！掩蔽！”
所有人瞬间寻找掩体或匍匐于地。一名“技术影卫”用火折子引燃了延长的引信。
“嗤——”
短暂的寂静后——
“砰轰！！！”
一声绝非这个时代常见火药爆炸的闷响，更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咆哮！剧烈的冲击波让地面为之震颤，远处的李若琏甚至感到脚下的青石板猛地一跳！
只见那扇包铁侧门并非被炸得四分五裂，而是整个门轴结构被一种可怕的力量从内部摧毁，扭曲着向内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烟尘碎屑。爆炸的威力被精准控制，集中在破坏节点，而非盲目杀伤，这正是宋应星根据朱由检提供的“定向爆破”理念反复试验的成果！
“攻！”李若琏绣春刀向前一指，身先士卒，第一个冲过弥漫的烟尘，踏入这座象征着明末至暗权势的巢穴。
“杀！！！”
身后的“影卫”们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入。
门内的景象宛如阿鼻地狱降临人间。爆炸的巨响和烟尘尚未散去，埋伏在照壁和庭院中的魏府护卫已然红了眼，狂叫着扑了上来。这些人绝非普通家丁，其中多有身形彪悍、面目狰狞之辈，手持利刃，甚至不乏使用奇门兵器的，动作迅捷狠辣，显然是重金聘来的江湖高手和蓄养的死士。
“结阵！雷霆铳，一轮齐射！”李若琏临危不乱，厉声喝道。
冲在最前的十余名“影卫”立刻止步，动作整齐划一，从肩上取下清一色的“崇祯元年式”燧发线膛枪（工坊内部仍沿用“雷霆铳”代号），毫不犹豫地对准汹涌而来的敌群。
“砰！砰！砰！砰！”
密集而清脆的枪声第一次在魏府深处炸响，声音比鸟铳更干脆，更有力。如此近的距离，线膛带来的精度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高手应声倒地，胸前爆开团团血花，一声未吭便已毙命。这种超越时代的火器带来的瞬间毁灭力，让后续冲来的敌人出现了片刻的愕然与惊骇。
“换弩！刀盾手前顶！”指挥军官的命令冰冷而高效。
火枪手迅速后撤装填，第二排“影卫”端起早已上弦的强弩，又是一片致命的箭雨泼洒而出。同时，手持包钢圆盾和精钢腰刀的壮汉顶上前去，与冲过火力网的敌人绞杀在一起。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庭院、回廊、假山、厅堂，处处都是厮杀的身影。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垂死者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与硝烟和血腥气搅拌着，弥漫在整个魏府上空。
李若琏亲自率一队精锐直扑内堂。他手中的绣春刀化作一道道银色闪电，每一次劈砍撩刺都简洁高效，充满力量。一名使双刀的高手怪叫着扑来，刀光如雪片般滚近。李若琏不闪不避，刀尖一颤，精准地点入对方刀光中的一丝破绽，“铛”地一声格开双刀，顺势一个突进，刀锋便已抹过那人的咽喉。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挡我者死！”李若琏声如寒冰，踏步前行，脚下尸体狼藉。他的勇猛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影卫”们结成的战斗小组配合默契，远射近战，层层推进，尽管魏府护卫拼死抵抗，甚至不时有冷箭或陷阱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整个战线仍在不可逆转地向内宅深处碾压。
越往里走，抵抗越发疯狂。显然，所有人都明白，这里就是最终的核心。
一名小旗官冲到李若琏身边，喘着气报告：“大人！后花园发现一条疑似密道入口，但已被一种极坚硬的灰浆（水泥）从内部彻底封死，人力难开！”
李若琏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果然如殿下所料！魏阉狡兔三窟，岂会不备逃路？但殿下神机妙算，早已命“匠魁”派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提前数日便通过各种手段，将几条可能存在的密道出口悉数堵死！这瓮中之鳖，他是做定了！
“不必管密道！全力搜索魏阉！重点是他的书房、卧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李若琏喝令。
就在这时，前方一座飞檐斗拱、显得尤为奢华的书楼方向，传来了格外激烈的喊杀声和几声异常响亮的火铳声（显然是魏忠贤私藏的西洋火铃）。
李若琏精神一振，立刻带人猛扑过去。
书楼外的战斗已近尾声，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有护卫的，也有两名“影卫”的。剩余的三四名魏府死士背靠着书房的大门，浑身是血，兀自挥舞兵器顽抗，眼神疯狂而绝望。
“魏忠贤可在里面？！”李若琏厉声问道。
一名死士嘶声狂笑：“九千岁早已远走高飞！你们这群朝廷鹰犬，休想……”
话未说完，李若琏已懒得再听，手腕一抖，一枚铁蒺藜破空飞出，精准地打入那死士张开的嘴巴，让其后续的咒骂变成了呜咽的鲜血，仰天倒下。
“解决他们！”李若琏下令，同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那扇雕刻精美的楠木书房大门上。
“砰”的一声，门闩断裂，大门洞开。
书房内灯火通明，装饰得富丽堂皇，古董字画随处可见，却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气息。
李若琏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房间。多宝格、书案、紫檀木椅……一切看似正常，但他敏锐地注意到，一侧书架旁的地面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拖动痕迹，且那里的尘埃分布与他处略有不同。
他大步走过去，用力推开那个沉重的书架。书架后并非墙壁，而是一面光秃秃的、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砖墙。
“哼，欲盖弥彰。”李若琏冷笑，屈指在几块砖上敲击，声音沉闷，显然极厚。但他注意到靠近墙角的一块地砖边缘似乎有磨损的痕迹。
他蹲下身，运足内力，双手抠住那地砖边缘，猛地发力。
“嘎吱——”一声轻响，那地砖竟被缓缓掀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黝黝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从中涌出。
洞口下方，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声。
李若琏眼中精光爆射，毫不犹豫，对着洞口厉声喝道：“魏忠贤！滚出来！否则，我便让人将这洞口彻底焊死，让你永世不见天日！”
洞内死一般的寂静了片刻。
随即，一阵难以形容的、夹杂着无尽恐惧、绝望和一丝哀求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然后，一只保养得极好、却此刻剧烈颤抖着的手，扒住了洞口的边缘。接着，是一顶歪斜的纱帽，然后，是一张惨白如纸、涕泪横流、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末日降临般惊恐的老脸。
不是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九千岁魏忠贤，又是谁？！
他试图爬出来，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手脚酥软，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模样狼狈不堪，昔日的威风荡然无存，只剩下一摊烂泥般的绝望。
李若琏俯视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鄙夷和任务达成的锐利。他一摆手，两名如狼似虎的“影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魏忠贤从藏身的暗格中彻底拖拽出来，牢牢摁倒在地。
“捆了！嘴塞上！”李若琏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即刻押赴北镇抚司诏狱！重兵把守，没有监国手谕，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魏忠贤似乎还想说什么，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但破布已然塞入，只剩下绝望的呜咽。他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拖离了这座曾象征他无上权势的府邸。
李若琏最后扫了一眼这间奢华却腐朽的书房，仿佛看到了一个时代的脓疮在此被彻底剜出。
他转身，大步走出书房，对外面仍在清剿残敌的部下们扬声道：
“首恶已擒！速速肃清余孽，抄没罪证！天亮之前，我要让这魏府，再无一丝魑魅魍魉！”
夜空之下，魏府中的喊杀声正逐渐平息，但北京城其他方向的激烈声响，却仿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