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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在造大明 > 第204章 百官方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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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四章 百官方态

寅时末,卯时初,晨光熹微,却难以穿透北京城内弥漫的无形硝烟。

这一夜,枪声、喊杀声、马蹄声、犬吠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剧烈爆炸声,犹如一柄重锤,反复敲击着每一位蜷缩在宅邸中的官员心神。他们紧闭门户,遣散了大多仆役,只留最心腹的一二人在身旁,听着外间的动静由密转疏,直至天际泛白,那令人心悸的声响才渐渐归于沉寂。

没有人能安眠。

当第一缕天光勉强照亮街道,更多细节通过门缝、透过院墙,零碎地传入各大府邸。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硫磺和血腥的混合气味。胆大的家仆被派出门打探,带回的消息光怪陆离,却都指向一个惊心动魄的事实:京城,变天了!

“老爷!老爷!” 礼部右侍郎周延儒府上,管家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房,周延儒正和衣坐在太师椅上,眼下乌青,显是一夜未眠。

“如何?外面情形怎样?” 周延儒猛地站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九、九门都换了守军!打的不是京营也不是锦衣卫的旗号,是…是‘信’字旗和‘龙骧’旗!街上贴满了安民告示,说是魏…魏逆及其党羽已被监国信王殿下下令擒拿,正在肃清奸佞,让百姓各安其业!” 管家气喘吁吁,脸上又是惊惧又是兴奋,“东厂和锦衣卫衙门那边墙上有好多血印子,门口站着不少生面孔的军爷,看着就煞气逼人!还、还有,听说英国公府天没亮就车马盈门了!”

周延儒闻言,身子晃了一下,缓缓坐回椅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不定。

“信字旗…龙骧…监国…” 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猛地抬头,“可知晓魏公公…魏逆下落?”

“说法不一,有说被生擒了,有说在乱军中被格杀了,还有说府邸被攻破时就自焚了…但阉党的重要人物,崔呈秀、许显纯、田尔耕…好像都没跑掉!”

周延儒深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自心底涌起。他原本预估信王即便能成功,也必是一场惨烈的拉锯,少说也要乱上三五日,甚至可能引发京营内战,届时他这等“清流”正好可以待价而沽。万没想到,仅仅一夜!仅仅一夜之间,盘根错节、权势熏天的魏阉一党,竟被以摧枯拉朽之势连根拔起!这位年仅十六岁的信王殿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显得有些懦弱,竟藏着如此雷霆手段,如此可怕的隐秘力量!

“快!” 周延儒骤然起身,“更衣!备轿!不…备马!立刻去英国公府!” 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必须在新的权力格局中,抢占一个有利的位置。他暗自庆幸,自己虽与阉党虚与委蛇,但始终保持着距离,未曾真正投入其门下,此刻转身,还来得及!

与周延儒的果断不同,更多原本依附或倾向于阉党的官员,此刻已是如坐针毡,如坠冰窟。

兵部职方清吏司某位郎中的府邸内,气氛凝滞得如同坟墓。主人面色惨白如纸,瘫在椅子上,听着心腹带回的同样消息。

“完了…全完了…” 他喃喃自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曾为了前程,向崔呈秀敬献过厚礼,并为其提供了几份不太重要的边镇文书。这在以往不过是寻常的“孝敬”,但在此刻,却足以成为催命符。那信王殿下动手如此狠辣果决,清算起来,岂会放过他这等“小鱼”?

“老爷,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出去打点一下?或许…” 管家在一旁怯生生地建议。

“打点?向谁打点?” 主人声音尖利,带着绝望,“李若琏?那个杀神现在掌着锦衣卫!方正化?那是信王的心腹太监!我们连门都摸不着!如今这形势,谁还敢收我们的‘打点’?那是自寻死路!” 他猛地抓住管子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紧闭府门!任何人来叫门都不许开!听天由命吧!”

类似的恐惧在不同的府邸中上演着。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试图寻找门路,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想抓住;有人则面如死灰,默默取出官服穿戴整齐,甚至备好了白绫和毒酒,只等缇骑上门;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将自己隐藏在无数官员之中,期盼着新朝初立,法不责众。

而与这些人的惶惶不可终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多年来被压制、排挤,甚至迫害的官员及其家眷。

城南一处略显破败的院落里,一位白发老妇人正被儿媳搀扶着,颤巍巍地向北方紫禁城的方向跪下,老泪纵横。

“儿啊!我的儿啊!你听到了吗?魏阉倒了!倒了呀!” 她哭喊着,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积郁多年的悲愤,“苍天有眼!信王殿下千岁!为你,为杨大人、左大人…报仇雪恨了!你可以瞑目了!” 她的儿子,曾是都察院一位小小的御史,只因上疏弹劾魏忠贤族人贪暴,便被罗织罪名,惨死诏狱。

她的哭声,代表了无数在这场黑暗政治中失去亲故、蒙受冤屈的人们的心声。压抑了太久的悲恸和仇恨,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虽然正式的平反诏书还未下达,但阉党核心顷刻覆灭的消息,已足以让他们看到一线青天。

更多的官员,则属于惊疑不定的观望派。他们既未彻底投靠阉党,也并非东林清流,大多秉持着明哲保身的为官之道。这一夜的剧变,让他们深感震撼,同时也对新朝充满了不确定。

“难以置信…信王殿下…竟有如此魄力,如此实力?” 一位国子监的司业在家中书房对前来探听消息的同僚低语,“一夜定鼎,掌控全城。这绝非临时起意,怕是…谋划已久了。”

“深藏不露,真龙之姿啊!” 同僚感慨,压低声音,“只是不知殿下…嗯,即将是陛下了,不知新君性情究竟如何?如此酷烈手段铲除阉党,虽是大快人心,却也令人…心生寒意啊。” 他担心新君是否是一位崇尚严刑峻法的雄才之主。

“且看吧。当务之急,是表明态度。” 司业沉吟道,“英国公府如今是风向所在,但挤不进去了。你我且换上朝服,前往皇城附近等候。无论新君有何旨意,我等率先响应,总不会错。”

“正当如此!”

于是,天色大亮之后,北京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景象。百姓们虽心有余悸,但在全副武装、军容严整的新军巡逻队和不断重复的安民告示安抚下,开始试探着走出家门,议论纷纷,脸上大多带着好奇和一丝解脱。而各条通往皇城的主要街道上,开始出现一顶顶官轿、一匹匹骏马。轿子里的官员、马背上的朝臣,面色各异,或凝重,或焦虑,或隐含兴奋,但方向都出奇地一致——并非各自的衙门,而是能够最快获得宫廷消息的地方,或者,直接奔向权力的新焦点,英国公张维贤的府邸。

英国公府门前,此刻已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前来拜谒、打探、表态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差点将门前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门房收拜帖收到手软,唱名唱到喉咙沙哑。

府内,英国公张维贤却并未接见所有人,只是让世子张之极在前厅代为应付,自己则在花厅中,与几位最早赶到、分量也最重的勋贵和少数几位明确表态支持信王的官员密谈。

“老公爷,信王殿下此举,真是…真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啊!” 成国公朱纯臣语气激动,带着后怕和庆幸,“若让魏阉奸谋得逞,国将不国,我等亦死无葬身之地矣!”

“如今看来,殿下往日韬光养晦,实乃英明至极。” 定国公徐允祯点头附和,随即看向张维贤,试探道,“老公爷,殿下那边…可有何示下?我等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张维贤坐在主位,面色沉静,但眼神中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兴奋交织的神色。这一夜,他虽未亲自上阵搏杀,但精神始终高度紧张,与外界的联系、调度、决断,耗费的心力极大。

“殿下已于文华殿稳定局势。” 张维贤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当前首要之务,乃是稳定人心,确保京城秩序,静待殿下旨意。诸位国公、侯爷,当约束好各家部曲、人丁,谨守本职,勿要惊慌,更不得擅自行动,一切听候监国殿下令谕。”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加重:“新君即将临朝,万象更新。但我等为人臣子,须知本分。非常之时,更需谨言慎行。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想必无需老夫赘言。”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躬身称是。张维贤的话既是定心丸,也是警告。信王展现了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此刻任何不明智的举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同时,他们也从张维贤的态度中,清晰地感知到,一个新的时代,已经伴随着昨夜的枪声,悍然降临。

而他们,必须尽快适应这位即将登基的、拥有雷霆手段和深不可测实力的少年新君。

在这股席卷全城的官场暗流之中,谁能为新朝砥柱,谁又将被浪潮吞没,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四卷第20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