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跟着那个叫老赵的,还有另外几个临时工,随着庞大而杂乱的人群,熙熙攘攘地涌到了指定的一片空地上。
烈日当空,晒得地面发烫。
拿着喇叭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皱着眉头看着下面乱糟糟、交头接耳的几百号人,厉声喝道:“都安静!排好队!站整齐了!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人群蠕动了几下,队伍依旧歪歪扭扭。
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朝旁边一挥手;立刻就冲出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他们冲进人群,连推带搡,甚至毫不客气地用脚踹向那些动作慢的、或者站错位置的人。
“站好了!”
“说你呢!往哪看?!”
“快左边去点!”
......
在一片呵斥和些许压抑的痛呼声中,几百人的队伍总算被强行排列成了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方阵。
拿喇叭的男人自己站在围墙的阴影下,却让这几百号临时工直接暴露在灼热的烈日下。
他扫视着队伍,声音通过喇叭传出,冰冷而不带感情:“你们听好了!我叫陈建平,外勤部第一大队的队长!”
“今天,你们会被分配到不同的行动小组;我对你们,只有一条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听话!”
他目光缓慢的扫过一张张被晒得发红、冒着汗珠的脸:“不管你们被分到哪个组长手下,从今天起,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让你们向东,不能往西!让你们前进,不能后退!”
“但凡你们的组长汇报,你们有任何一点不听话、阳奉阴违、或者偷奸耍滑的地方...”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后果很严重!不仅我们外勤部会立刻将你们除名,永不录用!我还会把名单通报给基地所有其他部门!到时候,整个西郊基地,将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如果严重的,还会被追责!并被强行驱逐!”
“听明白了吗?你们没有犯错的机会!一次都没有!”
烈日炙烤,汗水顺着李明的额头、鬓角不断流下,浸湿了他破旧的衣领。
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把汗,喉咙干得发疼,心里有些后悔刚才没多灌几口那带着汽油味的水。
但他心里却生不出太多怨气,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末日这两个多月,他辗转了好几个所谓的“聚集点”和“避难所”,甚至连官方的都去呆过...
见识过比这严酷数倍的规矩,挨过打,饿过肚子;严重的时候,甚至差点被人当成两脚羊...
相比起来,站在这里晒晒太阳,听领导训话,简直像度假一样轻松。
只要能留下,能活下来,这点苦头算什么?这个基地虽然面积不大,但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别说其他民间聚集地了,甚至比官方的都要好!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想要活下去,恐怕没有哪里会比这里更适合了!
前面的陈建平拿着喇叭,足足训斥、告诫、强调了十多分钟,从纪律到安全,从服从到奖惩,翻来覆去,直到下面不少人已经开始眼神发直,摇摇欲坠,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基地大门方向传来动静,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大门涌出。
有的拿着工具走向下面正在施工的田地间,有的则绕到后面他们这些幸存者呆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才陆续有的外勤部正式队员走过来,开始像挑拣货物一样,对着名单或者直接凭眼缘,从方阵中选人。
“你们这三排,对,就你们,到这边来!”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体格看着还行,跟我来!
“这两列,全部出列!”
...
他们这些临时工们,就像末日前人力市场等待雇佣的廉价零工,被不同的人挑挑拣拣,然后带走。
队伍迅速缩小。
李明昨天才认识、一起吹过牛的老赵,也被一个看起来凶巴巴的汉子点名叫走了,临走前还跟他交换了一个“保重”的眼神。
眼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方阵从几百人锐减到不足百人,李明心里开始有些焦躁起来,生怕自己被剩下来!
就在他暗自忐忑时,一个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多、步伐利落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目光在剩下的这几十号人身上扫过,锐利而快速。
最后,他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指向包括李明在内的四五个人:“你,你,还有你们四个...跟我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明感觉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似乎多停留了那么零点几秒。
他来不及细想原因,脸上瞬间条件反射般堆起了最讨好、最顺从的笑容,腰也不自觉地微微弯了下去。
可惜,那个年轻人仿佛根本没看见他刻意的表现,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简短地说了一句:“跟上。”
便领着他们几个,朝着停车场边缘几辆略显老旧的面包车走去。
李明心里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赶紧小跑着跟上。
走到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前,几个原本靠在车边聊天、抽烟的队员立刻站直了身体,朝领路的年轻人恭敬地喊道:“组长!”
年轻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这才转过身,面对着李明等五个新来的临时工,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叫刘杰,是外勤部第二大队第七小组的组长;从现在起,你们几个暂时编入我的小组。”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记住这个位置和这辆车,以后每天出工,都在这里集合!
“记住,只能早到!不许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