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看守的问话,顾清如早有准备。
从刚才雷豹几个人的话里,猜测是趁守门不在,带她出去的。
现在听守门这么问,证明她猜对了。
她神色慌乱,肩头微颤,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是……是几个人来,说雷豹队长喝多了摔伤了腿,让我去给他治……可到了地方,人不见了,他们说去找人,就把我一个人撂那儿了……我怕出事,只好自己回来……”
她眼神躲闪,全然一副弱女子被卷入混乱、仓皇脱身的模样。
两名匪徒交换一眼。
雷豹好色成性,私下抓女俘虏“问话”不是第一次。
大家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估计又是打着疗伤幌子想占便宜,结果中途不知为何生变。
刚才他们俩离开,是去抽烟去了。
现在这女囚犯主动回来,倒是好事一桩。
不然他们擅离职守这件事被黑鹰知道,得受到严厉处罚。
“哼,算你识相!” 守门匪徒收刀入鞘,恶声警告,
“回去老实待着!再敢乱跑,打断你的腿!”
石门“吱呀”关闭,铁索落锁。
屋内昏暗,艾山睁开眼,看着平安归来的顾清如,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归于麻木。
顾清如没有言语,走回自己的位置,靠着冰冷石壁缓缓坐下,闭目养神。
此刻的她,等待着那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
翌日清晨,一声惊叫声划破了鹰嘴寨的宁静,
“不好了,雷豹队长坠崖了——!”
消息如野火燎原,顷刻传遍山寨。
匪徒跌跌撞撞冲进指挥部,脸色惨白:
“司……司令!谷底……谷底全是血!树上挂着他的衣服,人……人恐怕已经摔成肉泥了!”
黑鹰闻讯,猛地从椅上站起,眼中寒光暴射。
“胡说八道!”他低吼,“豹子武艺在身,怎会轻易失足?!”
可当他亲自带人赶到断崖边,亲眼所见之景,却让他脚步一滞,胸口如遭重击。
崖下乱石间,血迹斑斑,碎骨混着暗红黏物溅在岩壁之上。
半截青黑色布条挂在荆棘丛中迎风晃动,
那正是雷豹常穿的粗布劲装!
岩壁上几道深深的抓痕,仿佛拼死挣扎所留。
“豹子——!! ”黑鹰双目赤红,一拳砸向岩壁,指节崩裂渗血。
雷豹虽鲁莽嗜色,却是他手下最悍勇的打手,徒手能搏狼,枪法精准,曾为他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竟死得如此凄惨,怎能不痛?
“给我查!”他怒吼,声震山谷,“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谁干的,我要他碎尸万段! ”
雷豹绝不可能因为醉酒跌落山崖。
一定是有人暗害。
就在此时,一名心腹匆匆来报:“司令……雷队长屋里出事了!他藏的银元、金链子全被抢了!还有几个守外围的兄弟也不见了,铺盖行李都翻乱了,像是……卷了东西跑了!”
黑鹰瞳孔地震,内部出了叛徒!
他立即召集属下清点人数,果然少了三人:两名外围巡逻哨兵,一名负责炊事匪徒。
这几人素来围着雷豹,又知晓他藏钱之处……
“妈的!这群狗东西,见财起意,趁豹子喝醉动手,把他推下崖,抢了钱逃命去了!”
众匪哗然,愤怒中夹杂猜忌。
“早听说他们私底下攒钱想逃回家里去看看……没想到真敢杀人!杀得,还是雷豹队长!”
“这也太巧了吧?偏偏这时候人逃走不见了?一定是他们几个干的。”
“等等!昨夜我看见他们悄悄带着个女人出去了!”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黑鹰立即询问发话的那名属下,那人如实汇报,深夜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带着一名女子朝着偏僻的地方走了,但是是谁没有看清楚。
黑鹰立刻下令:“立即查这名女子!”
没过多久,石屋铁门轰然拉开,顾清如被两名壮汉押出。
黑鹰盯着她,目光如刀:“昨夜他们带你去哪儿?你看见了什么?”
顾清如微微低头,声音轻颤:“昨天他们说请我去治伤,可到了地方,没有找到人,他们说要去找雷豹,很久也没有回来……再后来,我一个人回来了。”
黑鹰眯眼沉思。
现场痕迹、财物失踪、人员潜逃,一切线索都指向因贪财而起的谋杀。
若顾清如真是同谋,绝不会主动现身。
只会带着财物藏起来,
“若是如此,既然没有人看着你,你为什么不逃?”黑鹰疑惑。
顾清如苦笑,“司令,您也看到了,寨子里戒备森严,只有一条路出入。我一个女同志怎么逃出去?不是送死吗?”
黑鹰负手立于大堂,打量着顾清如,心想:也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再说……她若真有胆子,昨夜早该逃了。
况且听小高说她确实医术精湛,实在难得。
寨子里的兄弟常年在风沙险境奔走,刀伤、枪伤、高烧常有。
顾清如能在缺医少药的条件下,用简陋的医疗器具控制感染,救活本该断气的人。
“留着她,有用。”他心中已有决断。
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终是被权衡利弊压了下去。
最终,他挥了挥手,不忘施恩,“回去吧。你懂医术,好好留下来给我们寨子里的兄弟治病,别想着逃跑。外面悬崖峭壁,狼群遍地,你逃不出去。若是尽心尽力把人治好了,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
顾清如低头,眼中泛起一丝惊喜,“是,司令。我一定尽心为寨子的同志医疗。”
她语气谦卑,仿佛终于寻得庇护的弱者。
黑鹰看了两眼,放下心来。
招呼手下,手下应声,将顾清如押回石屋。
石门“吱呀”关闭,锁链落定。
安然回到石屋,顾清如松了一口气。
昨夜时间仓促,他们的计划并非没有破绽,归根到底还是赢在了黑鹰的自大上了。
他觉得他们身处要塞,根本没怀疑昨夜有人闯入。
把雷豹的死归咎到了自己人身上了。
石屋内光线昏暗,俘虏们看她的目光变了。
起初是疏离,审视,如今目光里充满了敬佩。
因为只有她,几进几出都没事。
艾山凝视着她,心头翻涌着震撼。
这个女人刀山火海里走了一遭,却连一根头发都没伤着。她不仅没有被当成同伙被黑鹰严刑拷打,反而被礼送回来,还被委以重任,要给全寨的兄弟治病。
这已经不是“运气”二字能解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