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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松针的清香掠过耳畔,混着黑松林飘来的焦糊味,在鼻尖萦绕成一种奇异的气息。林默踩着碎石跟上小雅的脚步,每一步都能听见脚下砂砾滚落的轻响,在寂静的晨光里格外清晰。小女孩赤着脚,脚掌早已被泥土染成深褐色,却像踩着弹簧般轻盈,总能在陡峭的斜坡前找到最稳妥的落脚点,发梢沾着的草屑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等等。”林默伸手拽住差点被树根绊倒的苏晴,护士姑娘的手指冰凉,握着树枝的掌心全是冷汗。她抬头时,林默看见她眼下的乌青——昨夜几乎没合眼,既要照看赵刚的伤,又要安抚受惊的小雅,此刻嘴唇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

“我没事。”苏晴抽回手,指尖却在发颤,“赵叔那边……”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闷响。林默回头,正看见赵刚半跪在地上,陈乐乐正费力地想把他扶起来。老兵的左臂被绷带牢牢固定在胸前,此刻正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冷汗顺着鬓角的皱纹往下淌,在满是黑灰的脸上冲出两道蜿蜒的白痕,像两条细小的溪流。

“歇会儿吧。”林默走过去,从背包里翻出块皱巴巴的布,垫在石头上,“反正离泉水不远了。”

赵刚摆摆手,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挤出声音:“不能歇。爆炸的动静太大,拖得越久越危险。”他喘了口气,目光扫过林默后背的破洞,那里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连点疤痕都没留下,“你那伤……真没事?”

林默刚想说什么,前面突然传来小雅的声音:“找到了!”

小女孩站在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前,小手扒开层层叠叠的叶片,露出后面一道巴掌宽的石缝。一股清冽的水汽顺着缝隙涌出来,带着岩石的冷意,在燥热的空气里凝成细小的水珠,沾在草叶上闪闪发亮。

苏晴立刻快步走过去,从急救包里翻出最后一块无菌纱布——那是她特意留着的珍贵物资。陈乐乐则在附近找了片巴掌大的梧桐叶,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将叶子边缘探到石缝下方。很快,晶莹的水珠便顺着叶尖滴落,砸在纱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点。

“先给赵叔。”苏晴把吸满水的纱布递过去,又用叶子接了些水,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泉水滑过喉咙时,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很干净,带点甜。”

林默也接了些水,掌心捧着的泉水倒映着晨光,像碎掉的星星。他仰头喝下,冰凉的液体瞬间驱散了喉咙里的灼痛,连带着胸腔里的闷火都降下去不少。可就在这时,掌心那道银灰色的纹路突然微微发烫,像被阳光晒了半晌的铁片,温度不高,却带着一种刺刺的麻意,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

这感觉很淡,不像面对影狼时那般强烈的共振,也没有对抗暴君时的狂暴冲击,更像是一种……若有若无的预警,像有根细针在皮肤下游走。

“怎么了?”苏晴注意到他突然绷紧的肩膀,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树枝。

林默没说话,只是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四周的山脊。晨雾正在散去,露出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峦,远处的黑松林还在冒着浓烟,灰黑色的烟柱被风吹得歪歪斜斜,在天际线拖出长长的尾巴。视野里没有蹒跚的丧尸,也没有闪烁的兽瞳,只有几只乌鸦停在松树枝头,歪着脑袋打量他们,发出“呱呱”的叫声。

可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像有双眼睛正躲在某棵松树后面,或者某块岩石缝里,冷冷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快装水。”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右手悄悄握住了腰间的消防斧,斧柄上的防滑纹硌着掌心,带来一丝踏实感,“装满就走,别停留。”

赵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挣扎着靠在岩石上,手按在胸前的猎枪上。尽管左臂脱臼根本抬不起枪,可老兵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的动静:“乐乐,把空瓶都拿出来,动作快点。”

陈乐乐手忙脚乱地掏出所有空瓶,有矿泉水瓶,有罐头盒,甚至还有个挤扁的易拉罐。苏晴则蹲在石缝前,小心地往容器里注水,水流细得像线,注满一个瓶子要等好几分钟。小雅站在她身边,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小手指着东边的山脊:“那边有声音。”

林默猛地转头,只见东边的山脊线上,几个黑影正快速移动,像几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不是丧尸那种蹒跚的拖拽,也不是影狼那种低伏的跳跃,而是实打实的人类奔跑姿态,速度快得惊人。

“是幸存者?”陈乐乐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声音发颤,“不……不对,他们手里有东西!”

林默已经看清了。那些人手里握着长短不一的武器,有锈迹斑斑的砍刀,有磨尖的钢管,还有两把明显是改装过的猎枪,枪管上焊着狰狞的铁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工装,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脸上都蒙着灰色的防尘口罩,只露出一双双在晨光里闪着精光的眼睛。

“是拾荒者。”赵刚的声音淬了冰似的,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一群趁火打劫的杂碎,专挑落单的幸存者下手,抢完物资还不算,有时候连衣服都扒。”他喘了口气,又道,“上个月我见过他们一次,被追得差点掉进悬崖。”

话音刚落,领头的那个高个子突然举起猎枪,朝着天空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刺破晨雾,惊得松树上的乌鸦四散而逃,黑色的翅膀扑棱棱掠过晨光,像被风吹起的煤渣。

“放下东西,滚!”高个子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有些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别逼我们动手,不然有你们好看!”

陈乐乐吓得腿一软,手里的罐头盒“哐当”掉在地上,滚出老远。苏晴立刻把小雅护在身后,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却还是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赵刚想举起猎枪,可刚一动左臂,就疼得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林默往前迈了一步,将他们都挡在身后。消防斧在他手里转了个圈,斧刃划过空气带起轻响,在晨光里闪着冷冽的光。“想要东西,自己来拿。”

高个子似乎没料到这个满身焦黑、看起来狼狈不堪的男人敢反抗,愣了一下,随即嗤笑起来:“呵,倒是个硬茬。兄弟们,给他们松松骨!”

三个拾荒者立刻应声上前,呈扇形包抄过来。最前面的那个矮胖子举着砍刀,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显然沾过不少血,他咧着嘴笑,露出两排黄牙,脚步却快得惊人。

林默深吸一口气,掌心的银纹又开始发烫,这次却带着一股熟悉的力量感,顺着手臂往肌肉里钻。他侧身避开矮胖子劈来的砍刀,同时一记肘击狠狠撞在对方的肋骨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像树枝被生生折断,矮胖子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松树上,树叶簌簌落下,他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这一击的力道连林默自己都吃了一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发力的瞬间,掌心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有股温热的力量顺着血管涌到肘部,让这一击的威力凭空大了几分。

另外两个拾荒者的脚步明显顿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握着武器的手也紧了紧。

“一起上!”高个子再次喊道,自己也举着猎枪慢慢逼近,枪管上的铁刺在晨光里闪着寒光,“他就一个人,不信干不过!”

就在这时,林默的目光落在了高个子胸前——那里别着一枚生锈的金属徽章,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logo,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鸟,鸟喙处还有个小小的字母“F”。

这个图案像道闪电劈进林默的脑海,一股模糊的熟悉感涌了上来。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是在电脑屏幕上?还是在哪个文件里?

“等等!”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你胸前的徽章……是飞鸟物流的标志?”

高个子举枪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给你们公司做过系统维护。”林默紧盯着他的眼睛,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着相关的碎片,“在城东的总部大楼,二十三层,研发部。三年前,你们公司上线新的仓储管理系统,我是项目负责人。”

高个子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握着猎枪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他突然抬手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布满胡茬的脸,左眉骨上有一道三厘米长的疤痕,像条暗红色的虫子。“你……你是林默?星科软件的那个林工?”

林默愣了一下,随即也认出了他。当年系统上线时,确实有个左眉带疤的仓库管理员,总是追着他问各种操作问题,态度算不上客气,却很执着,记得他好像姓李。“你是……仓储部的李兵?”

“是我!”李兵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举着枪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真的是你啊林工!我记得你,当年你帮我调试扫码枪,弄了一下午都没嫌烦!”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地上昏迷的同伴啐了一口,“妈的,差点跟自己人动手!”

林默也松了口气,握着消防斧的手微微放松。“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总部大楼……”

提到总部,李兵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嘴角的笑容也垮了。“爆发那天,我们正在仓库盘点。丧尸突然从货梯里涌出来,王总为了掩护我们从消防通道跑,自己……”他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剩下的人凑到一起,本来想往郊区的物流园撤,可路上不断有人掉队,物资也越来越少……”

他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同伴,又看了看林默身后的赵刚等人,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后来跟这些人凑到了一起,他们以前是工地的,野得很,说抢比找来得快……我也是没办法,想活下去而已。”

赵刚突然咳嗽起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老兵靠在岩石上,脸色依旧难看:“叙旧的事回头再说。枪声已经传开了,最多半小时,附近的丧尸就会被引来。要么让他们走,要么我们现在就撤。”

李兵的脸色变了变,他看了看赵刚的伤,又看了看苏晴怀里缩成一团的小雅,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牛皮本,撕下一页纸递给林默。“林工,你们是要去回音谷吧?”

林默接过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画着简易的路线图,几个关键的岔路口还用红笔标了记号。

“那里确实有个地下掩体,”李兵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早就被‘铁手’的人占了。那家伙以前是雇佣兵,手里有十几条枪,手下有三十多号人,专干搜刮幸存者的勾当,比我们狠十倍。”他指了指路线图上的一条虚线,“这是条小路,能绕开他们在谷口设的岗哨,从后山的排水管道进去。”

林默捏着那张纸,指尖能感觉到纸张的粗糙。“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回城里。”李兵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同伴,又看了看远处的黑松林,眼神有些茫然,“城里虽然乱,但我们熟门熟路,总能找到口吃的。”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两罐午餐肉罐头塞给林默,罐头表面还印着飞鸟物流的标志,“这个你拿着,算我赔罪。”

说完,他招呼剩下的两个同伴,架起地上昏迷的矮胖子,头也不回地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里,只留下几道被踩倒的野草。

山脊上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丧尸嘶吼。

“这路线能信吗?”苏晴小声问,她正用最后一点水给小雅擦脸,小女孩的脸颊被熏得黑乎乎的,只有眼睛亮得惊人。

赵刚接过路线图,借着晨光仔细看着,手指在纸上慢慢滑动。“铁手的事是真的。”他沉吟道,“我上个月在一个幸存者据点听人说过,这家伙确实在回音谷一带活动,手段狠辣,不少人栽在他手里。”他抬头看向林默,“你觉得这个李兵,可信吗?”

林默想起刚才李兵提到王总时的神情,那种混杂着愧疚和痛苦的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路线应该没问题。”他把罐头递给苏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走的时候多留个心眼。”

小雅突然指着远处的山谷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那里有很多金属在响。”她仰起脸,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安,“比影狼爪子上的环响得多,叮叮当当的,像有人在敲铁。”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小雅的听觉一向比常人敏锐,能在几十米外听见丧尸的脚步声。

“休息十分钟。”赵刚把路线图折好塞进怀里,挣扎着站起身,“十分钟后出发,按这条小路走。”

林默捡起消防斧,最后看了眼李兵消失的方向,又望向远处的回音谷。那里的晨雾已经彻底散去,露出一道深邃的峡谷,谷口隐没在茂密的树林里,像一张沉默的巨嘴。晨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手背上,掌心的银灰色纹路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像一条蛰伏的蛇,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起伏。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回音谷里等待他们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废弃的掩体。那个叫“铁手”的男人,那些叮叮当当的金属声,或许会像一把钥匙,打开更多关于研究所,关于他身上这道银纹的秘密。而那些秘密背后,可能藏着比影狼和暴君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