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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汴梁城内紧锣密鼓地进行内部清查,以及陈稳自北疆启程回銮之际。

大陈王朝的西线,与北汉接壤的潞州、晋州一带,烽烟再起。

得到了铁鸦军暗中输送的军械、粮草,以及部分“特殊”支援后。

北汉皇帝刘钧,自认为抓住了新朝初立、主力被契丹牵制在北疆的绝佳时机。

终于不再满足于小规模的骚扰,悍然发动了中等规模的进攻。

数以千计的北汉兵马,分成数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猛扑向边境线上几个重要的军镇和关隘。

其中,压力最大的,便是由邢国公韩通与魏国公张永德共同负责防御的晋州一线。

晋州城头,寒风凛冽,战云密布。

韩通身披重甲,手按剑柄,屹立在垛口之后,浓眉紧锁,眺望着远方尘头大起的方向。

他的脸色如同锅底一般阴沉。

“来了多少人?”

他声音沙哑,问着身旁的副将。

“回国公,正面敌军约莫五千,打的是北汉骁将张元徽的旗号!”

副将语速极快。

“其左右两翼,还各有千余人马策应,看装备和行军,皆是北汉精锐!”

“更麻烦的是,斥候回报,敌军军中似乎携带了攻城器械,并非单纯的掳掠!”

“哼!刘钧这厮,是铁了心要趁火打劫了!”

韩通冷哼一声,眼中怒火燃烧。

“以为我大陈新立,便可随意拿捏吗?”

他猛地转身,对传令兵吼道。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弓弩手上城!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全都给老子备足!”

“告诉弟兄们,陛下在北疆打得契丹屁滚尿流,咱们这里,也不能丢了陛下的脸!”

“谁敢后退一步,老子先砍了他的脑袋!”

“得令!”

传令兵抱拳,飞奔而去。

这时,一身戎装的张永德也快步登上了城楼,神色同样凝重。

“韩兄,情况不妙。”

他走到韩通身边,低声道。

“敌军来势汹汹,而且……你发现没有,他们的阵型有些古怪。”

张永德指着远方逐渐逼近的北汉军阵。

“你看他们的前军,盾牌手格外密集,而且盾牌样式似乎与往日不同,泛着一种……不正常的幽暗光泽。”

“还有中军那些推着攻城车的士卒,动作僵硬,眼神麻木,与我们之前交手的北汉兵不太一样。”

韩通经他提醒,眯起眼睛仔细望去。

果然,北汉军的前排盾阵,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并未反射出金属应有的寒光,反而是一种吸光的、近乎墨色的深黯。

而那些推着简陋攻城车的士卒,行动间确实缺乏活人应有的生气,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是铁鸦军搞的鬼!”

韩通咬牙道,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除了他们,没人会弄这些邪门歪道!”

“钱贵那边的消息没错,北汉果然和那些鬼东西勾结在一起了!”

张永德点了点头,忧心忡忡。

“看来,他们提供的不仅仅是普通的军械。”

“这些盾牌,恐怕能抵挡寻常弓弩;

那些状态异常的士卒,或许就是他们用药物或者其他手段炮制出来的‘死士’,用于攻坚。”

“此战,恐是硬仗。”

“硬仗也得打!”

韩通须发皆张,豪气不减。

“老子打过的硬仗还少吗?”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到了这晋州城下,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他看向张永德。

“张老弟,你心思缜密,守城调度交由你负责!”

“老子亲自带一队人马在瓮城待命,若有机会,便杀出去,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攻城!”

张永德知道韩通性情刚烈,此时劝阻无用,反而需要其勇武来提振士气。

“好!韩兄小心!”

“城防交给我!”

他沉声道。

“我已命人将库存的猛火油全都搬了上来,专克他们的盾阵和攻城车!”

“弓弩手也会集中攒射,压制敌军后续梯队!”

“只要我们守住头几波攻击,挫其锋芒,待陛下回师,或北疆石墩将军能分兵来援,危机自解!”

两人计议已定,各自行动。

很快,北汉军的先锋部队便进入了守军弓弩的射程之内。

“放箭!”

随着张永德一声令下,城头上顿时箭如雨下!

然而,效果却不如预期。

大部分箭矢射在北汉前军那诡异的幽暗盾牌上,竟发出“咄咄”的沉闷声响,被轻易弹开,难以穿透!

只有少数力道极强的床弩,才能勉强射穿盾牌,造成有限的杀伤。

“果然有古怪!”

张永德眉头紧锁。

“停止普通箭矢射击!换火箭!猛火油准备!”

北汉军见状,士气大振,推进速度加快。

尤其是那些推着攻城车的“死士”,对头顶落下的箭矢几乎不闪不避,只是埋头向前,很快就将攻城车推到了护城河边,开始架设简易桥梁。

“倒油!放火箭!”

张永德看准时机,再次下令!

滚烫的、粘稠的猛火油从城头倾泻而下,淋在盾牌、攻城车以及下方的北汉士卒身上!

紧接着,点燃的火箭如同流星般落下!

轰!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吞噬了最前方的北汉军阵!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许多北汉士兵瞬间变成了火人,哀嚎着四处翻滚。

然而,令人心悸的是,那些推着攻城车的“死士”,即便身上燃起了火焰,动作也只是稍稍迟缓,依旧嘶哑地吼叫着,拼命推动着车辆!

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这些家伙……真的不是正常人!”

城头守军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不要慌!集中火力,射击那些推车的!”

张永德强自镇定,大声指挥。

“长枪手准备!防止敌军攀城!”

就在这时,晋州城门突然洞开!

韩通一马当先,率领着五百余名精心挑选的悍卒,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城内猛冲而出!

“随我杀!”

他怒吼着,手中长刀挥舞,如同旋风般卷入混乱的敌军阵中!

他的目标,正是那些冒着火焰依旧在推动攻城车的北汉“死士”!

在韩通悍不畏死的冲锋和远超常人的武勇面前,那些状态异常的“死士”终于被遏制住了!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韩通所过之处,硬生生在北汉军的前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城头上,张永德见状,立刻命令弓弩手全力掩护,压制试图合围韩通的北汉后续部队。

这场攻防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后。

北汉军依仗着铁鸦军提供的特殊装备和悍不畏死的“死士”,攻势凶猛。

而晋州守军在韩通、张永德的指挥下,凭借城墙之利和决死的勇气,一次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城上城下,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

最终,北汉军在丢下近千具尸体和数辆燃烧的攻城车后,鸣金收兵,暂时后退十里扎营。

晋州城,暂时守住了。

但站在残破城头上的韩通和张永德,脸上却毫无喜色。

他们看着城外狼藉的战场,以及远方北汉军营中再次升起的炊烟,心情沉重。

这只是第一次进攻。

北汉军并未伤筋动骨,铁鸦军的手段恐怕也远不止于此。

而他们手中的兵力、资源,却并非无穷无尽。

“必须尽快向汴梁求援。”

张永德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烟灰,沉声道。

“同时,提醒其他边境军镇,小心北汉同样的战术。”

韩通喘着粗气,拄着卷刃的长刀,望着北方陈稳回师的方向。

“希望陛下……能尽快回来。”

“这四面起火的日子,真他娘的难熬!”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但只要陛下未归,只要他们一息尚存,这晋州城,就绝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