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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医女楚汉行 > 第214章 血染新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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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如此熟悉,如此绝望,如同濒死天鹅的哀鸣,穿透了新郑城破后的混乱嘈杂,直直刺入张良的耳膜,也刺穿了他因巨大变故而几乎麻木的心脏。

张良猛地转头,循声望去,心脏瞬间沉入冰窟。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街角,几个身着赵高府邸标志性玄色镶红边服饰的凶悍家奴,正粗暴地拖拽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素雅的水蓝色深衣,此刻已被撕扯得凌乱不堪,露出雪白的臂膀,上面布满青紫的掐痕。她拼命挣扎着,发髻散乱,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刷出绝望的沟壑。

几名显然是女子护卫或侍从的家奴(穿着韩式服饰)正与赵府恶奴搏斗,但人数劣势且武艺不精,已有两人倒在血泊中。

“阿璃!”张良失声惊呼,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那是他的阿璃!他青梅竹马、视若珍宝的爱人!也是……那个曾让年轻的秦王嬴政在灯火下失神片刻的绝色佳人。

当年,是张良强忍着锥心之痛,主动疏远,亲手将她推离了那个危险的漩涡中心,只求她能安好一生。他以为,嬴政的承诺,至少能护住她的平安。

“住手!”

张良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炸响在混乱的街巷!

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嘴角带着狞笑的赵府家奴头目,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他听到张良的怒吼,非但没有惧色,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恶毒的得意。

他猛地扬起手,手中赫然是一块象征着秦王权威的玄鸟纹金令!

“奉秦王陛下诏令!”家奴头目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狐假虎威的嚣张,“此女乃叛逆余孽,其父兄抗拒王师,罪不容诛!按律,当街正法,以儆效尤!”

他刻意将“秦王陛下诏令”几个字咬得极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良心上。

“不——!”阿璃发出一声凄绝的悲鸣,眼中最后的光彩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寒光一闪!

家奴头目手中那柄带着锯齿的环首刀,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残忍的弧度,狠狠劈下!

张良离那街角尚有数丈之遥,中间隔着奔逃的人群和倒塌的杂物。眼见那环首刀带着死亡的寒光扬起,他目眦尽裂,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绝望与恨意都灌注于双腿,如同离弦之箭般不顾一切地猛冲过去!

手中的剑已化作一道复仇的闪电,直指那行凶的家奴头目!

距离在飞速缩短!他能看清家奴头目脸上狰狞的狞笑,看清阿璃眼中那惊恐绝望的血丝,看清刀刃上反射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寒芒!

然而———

就在他的剑尖即将触及家奴头目后心的电光石火之间,就在他以为能将爱人从死神手中夺回的最后一瞬——

那抹刺目的寒光,带着残忍的决绝,已然落下!

噗嗤!

温热的鲜血如同绝望的喷泉,抢先一步,在他眼前、在他剑尖之前,激射而出!

溅了他满头满脸!那滚烫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彻底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和希望!

时间,仿佛真的在那一刻凝固了。他保持着前冲刺杀的姿态,剑尖距离那恶徒的背心仅剩不足一尺!

但他整个人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僵立在原地。他冲到了,却终究……迟了那么一瞬!

眼睁睁地看着那寒光落下,看着阿璃的身体软倒,看着那颗承载着他所有温柔与爱恋的头颅,滚落尘埃。

“不——!!!”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悲鸣,终于冲破了喉咙!那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心魂俱碎、彻底绝望的哀嚎!

“噗!”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张良满头满脸。那滚烫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糊住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眼前的世界。

阿璃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像一朵被狂风骤雨瞬间摧折的蓝莲花。她美丽的头颅滚落尘埃,那双曾盛满温柔和爱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这世间的残酷与背弃。

“啊——!!!”

一声非人的、饱含着无尽痛苦、绝望与滔天恨意的嘶吼,猛地从张良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凄厉地撕裂了焦灼的空气,震得周围幸存的韩国百姓瑟瑟发抖,连那几个行凶的家奴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秦王诏令……嬴政……嬴政!!!”张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浸透了刻骨的怨毒。

他猛地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视线死死锁定在那块染血的玄鸟金令上,又缓缓移到阿璃那身首异处的尸身上。

巨大的悔恨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五脏六腑!是他!是他轻信了嬴政的誓言,是他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下苍生”而放弃了抵抗!是他亲手将家国推入了火坑,更将最心爱的女人,推到了这群豺狼的屠刀之下!

什么兄弟情义!什么一诺千金!什么千古一帝!统统都是谎言!是嬴政这个背信弃义的暴君,默许了这一切!

是他,用他沾满鲜血的手,下达了杀死阿璃的命令!赵高不过是条疯狗,而放狗咬人的,正是那高高在上的秦王!

“杀了这些秦狗!为小姐报仇!” 一名幸存的、满脸血污的阿璃家奴悲愤欲绝地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扑向赵府头目。

其他几名 阿璃的护卫也红着眼,发出绝望的呐喊,再次挥起武器。

“找死!”赵府家奴头目狞笑一声,挥刀格挡。

“死!”

张良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他手中的剑动了。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杀意!

剑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狭窄的街巷中疯狂闪烁、跳跃。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一道冲天而起的血箭!他的目标无比明确——那些身着玄色镶红边服饰的赵府恶奴!

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如同疯魔。剑锋所向,摧枯拉朽!恶奴的兵器被轻易斩断,甲胄如同纸糊般碎裂。

仅仅几个呼吸间,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赵府家奴连同那个头目,已尽数化作一地狼藉的碎肉残肢。

浓稠的血浆在地上肆意流淌,汇聚成令人作呕的小溪。 幸存的阿璃家奴看着如同杀神降世的张良,又看看小姐的尸身,悲从中来,跪地痛哭。

张良站在血泊中央,浑身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他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剧烈地颤抖着。他一步步走到阿璃的尸身旁,缓缓跪了下来。

颤抖的手,轻轻拂过她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颊,试图合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阿璃……是我……是我害了你……”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我错了……错信了那豺狼……错付了这肝胆……”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冰冷的血污,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阿璃苍白的面容上。

他小心翼翼地解下阿璃腰间佩戴着的那枚温润的玉玦——那是他们幼时初遇的信物,一面刻着精细的玄鸟纹,另一面刻着一个清秀的“璃”字。

他将玉玦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阿璃最后的体温,深深烙进他的血肉和灵魂。他俯下身,在她冰冷的额头上印下最后一个颤抖的、带着血腥味的吻。

再抬起头时,张良眼中所有的痛苦和脆弱都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万年玄冰般的死寂,和冰层之下汹涌奔腾、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火!

他死死盯着西北咸阳的方向,仿佛要穿透这千山万水,将目光化为利箭,钉死在那座宫殿深处的王座之上。

“嬴政……”他低语着,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棱,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此仇不共戴天!我要你……血债血偿!我要这大秦的江山,为你今日的背誓……陪葬!”

就在他悲恸欲绝之际,一个从老司徒府邸火海中逃出的老吏,挣扎着爬到张良身边,弥留之际,将一方折叠整齐、边缘焦黑的素帛塞入他手中,用尽最后力气吐出几个字:“赵……高……密令……真……相……” 随即气绝身亡。张良颤抖着展开帛书,上面是急促的秦篆:

密令:新郑

着即:籍没韩宗室、贵戚府库,尽收其珍异宝器、美人,充入少府私藏。凡有阻挠、藏匿、口出怨言者,无论贵贱,就地格杀,以儆效尤!行事需雷厉,可假王命。

—— 中车府令 高

(印:赵高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