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压在青梧城的屋脊之上。林默言盘坐在老宅阁楼的窗边,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旧账本——那是奶奶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唯一遗物。纸页脆得仿佛一碰即碎,字迹却依旧清晰,密密麻麻记录着几十年来药材、矿石、香烛的出入,夹杂着几行潦草的批注,像是随手记下的梦呓。
“癸卯年七月廿三,界眼微震,镇魂木落瓣三片……”
“丙午年九月初五,矿脉异动,柳家小子来问引灵口诀,未予。”
“庚戌年腊月十八,黑气初现,噬灵咒影,慎之。”
林默言指尖停在最后一行字上,心头猛地一跳。“噬灵咒”?这名字他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却莫名熟悉,仿佛曾在某个噩梦里听过它的低语。他翻到账本末页,发现一张夹层纸片,上面用朱砂写着一段拗口的口诀:“灵归其源,气返其根;逆流而引,以木为门。”
“引灵口诀……”他喃喃自语。奶奶从不教他术法,只让他背诵这些看似无用的句子。如今想来,或许每句都是钥匙。
窗外忽有风起,镇魂木的枝叶簌簌作响。那株自他记事起便扎根院中的古树,今夜竟无端飘落一片花瓣。花瓣落地未碎,反而浮空旋转,投射出一幅微光闪烁的图谱——那是界域图!林默言曾听奶奶提过,界域图由镇魂木花瓣组成,能映照两界交界处的“界眼”状态。此刻图谱边缘,一点微光急促闪烁,如心跳将停。
他立刻披衣起身,抓起账本与油灯,循图谱所示方向奔向城郊。青梧城外十里,有一座废弃多年的铁矿,早年因塌方封洞,无人敢近。林默言小时候曾随奶奶来此采药,记得她说过:“这矿底下连着地脉,是两界共采之地,莫要惊扰。”
矿洞入口被藤蔓与乱石半掩,寒气自内涌出,带着一股腐朽的腥味。林默言点燃符纸照明,一步步深入。越往里走,空气越沉,仿佛有无形之手扼住喉咙。忽然,前方岩壁缝隙中透出幽蓝微光——是一块青铜残片,嵌在石缝里,表面刻着模糊数字:“251”。
他心头一震。翻开账本,赫然见一页写着:“矿洞界眼发现日:编号251。”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的今日。
林默言伸手欲取,残片却骤然发烫,黑气如蛇般缠绕其上,试图钻入他指缝。他急忙缩手,黑气却已蔓延至岩壁,所过之处,岩石龟裂,地面微微下陷。
“这是……噬灵咒?”他想起账本上的警告,冷汗涔涔。
就在此时,一道暗影掠过洞顶。魔尊无声落地,鳞甲在幽光中泛着冷芒。他瞥了眼残片,冷声道:“柳玄舟的手段。他死前把‘矿脉咒’埋进界眼,想借地脉反噬两界通道。”
“矿脉咒?”林默言皱眉,“可账本上写的是‘噬灵’……”
“同源异名罢了。”魔尊用尾尖轻轻拨开黑气,露出残片中央一点晶莹核心——那正是界眼所在,此刻正被咒文侵蚀,灵力紊乱如沸水。
林默言盯着岩壁,忽然注意到某些刻痕似曾相识。他凑近细看,竟是几个古篆字:“引灵归木,逆气成桥。”与账本中的口诀几乎呼应!
“奶奶……你早就知道!”他恍然大悟。当年柳玄舟来问口诀,奶奶拒绝,却悄悄将答案刻在矿洞深处,只为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按账本所载,双手结印,口中低诵:“灵归其源,气返其根;逆流而引,以木为门。”声音在矿洞中回荡,岩壁刻字竟随之发光。与此同时,镇魂木在远方老宅中剧烈摇晃,根系如活物般延伸入地,直通矿脉。
黑气被口诀牵引,不再肆虐,反而顺着岩缝流入地下,被镇魂木根系缓缓吸纳。界眼核心渐渐恢复清明,光芒稳定下来。
就在一切平息之际,矿洞顶部一块矿石松动,轰然坠落。林默言闪身避开,那矿石却在落地瞬间裂开,切面如镜,映出一道苍老而慈祥的虚影——正是奶奶。
“这矿曾是两界共采的,”她声音轻柔,却穿透时空,“别让它变成隔阂。”
林默言眼眶发热,刚想说话,虚影已如烟消散。与此同时,青铜残片嗡鸣一声,化作一把古朴青铜镐,镐头锋利,镐柄温润,刻着四个小字:“两界同掘”。
魔尊拾起镐子,掂了掂,淡淡道:“柳玄舟想断两界之桥,你奶奶却留下重建之器。有趣。”
林默言握紧镐柄,感受其中残留的温暖。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界眼虽稳,但“噬灵咒”的源头尚未清除,柳玄舟的残念仍在某处蛰伏。
他抬头望向矿洞深处,黑暗尽头似有微光涌动。
“走吧,”他说,“我们得挖得更深些。”
魔尊嘴角微扬,鳞片在黑暗中泛起幽光:“正好,我缺把趁手的工具。”
两人并肩踏入更深的地底,身后,镇魂木的根系悄然蔓延,如守护之网,将整座矿脉温柔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