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这冰冷的声音，看着手心里这张来自“同事”的“问候”，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决心涌上心头。
去你妈的系统。 去你妈的b-13。 这坑，老子填定了。 不惜一切代价。
岑无咎的脚步声又急又乱，冲进这条死胡同的时候，差点被地上的碎砖绊倒。他一把抓住我胳膊，力气大得吓人，手指头跟铁钳似的，声音都变了调：“沈雁回！你他妈疯了？！那东西你也敢扑？！”
他脸色比刚才还难看，白得泛青，额头上全是冷汗。那双藏在灰白翳后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我还是觉得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我没吭声，直接把手里攥得死紧的那张纸条拍在他手里。
他手指碰到纸条，顿了一下，随即快速摸索了几下纸面，眉头立刻拧紧了：“……字？写的什么？”
“b-13给的‘惊喜’。”我声音发哑，喉咙里一股铁锈味儿，“炸弹是假的。耍我们玩呢。”
岑无咎愣了两秒，随即低低骂了句脏话，指关节捏得嘎嘣响：“操他妈的b-13！等老子……”
话没说完，他脸色猛地一变，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你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扶住他。
他没回答，只是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突然渗出了一缕暗红色的血！那血不是顺着脸颊流，而是粘稠的、带着点不祥的幽绿色微光，跟他之前镜瞳里偶尔闪过的代码光一个颜色！
“眼睛……眼睛疼……”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疼得直抽气，“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
我头皮瞬间就麻了！
镜瞳！是那个该死的镜瞳出问题了！
是因为刚才A-12那声诡异的“哥哥”刺激？还是因为我用铜铃碎片砸那一下，间接影响到了跟他共享视觉源的镜瞳？或者是b-13这王八蛋的“惊喜”连带效应？
【警告：绑定对象“岑无咎”体内高维能量装置“镜瞳”出现严重排异反应及能量过载！】
【预计三分钟内将彻底崩溃并引爆宿主大脑！】
【请立即采取应对措施！】
系统的红色警告弹窗像催命符一样砸在我眼前！
三分钟？！引爆大脑？！
我操你妈的系统！你除了报警还会干嘛？！
“系统！解决方案！最快的！”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方案一：立即剥离“镜瞳”。成功率30%。剥离后对象失明，但可保命。镜瞳能量将逸散。】
【方案二：立即进行“镜瞳”稳定手术。需要专业设备及能量引导，耗时至少30分钟。时间不足。】
【方案三（高风险）：立即进行“原位移植”。将“镜瞳”完整取出，并在十秒内移植至另一具能量契合度高于95%的活体眼眶内。可保镜瞳不损，对象大脑不爆。但对象将永久失明，且移植过程极度痛苦，受体有80%概率发生排异或神经坏死。】
原位移植？！把镜瞳挖出来，再立刻塞进另一个人眼睛里？！
能量契合度高于95%的活体……这里除了我，还有谁？！
“呃啊——！”岑无咎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血流得更多了，那幽绿的光芒越来越亮，甚至能透过他的皮肉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跳动，像个小心脏一样，随时要爆开！
没时间犹豫了！
“岑无咎！听着！”我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没捂眼睛的手，语速快得跟子弹一样，“你眼睛里那玩意儿要炸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保镜瞳！把它挖出来，换到我眼睛里！你同不同意？！”
他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听到我的话，猛地“看”向我，那张惨白的脸上全是血和汗，混杂着极度的痛苦和一丝难以置信。
“你……疯了……”他喘着粗气，“那东西……危险……系统……”
“别他妈废话了！就问你同不同意！没时间了！”我急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替他点头。
他死死咬着嘴唇，血从下唇咬破的地方渗出来。沉默了一秒，也许更短，他猛地一点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动手！”
得了这句准话，我最后那点犹豫也没了。
“忍着点！”我吼了一声，一把将他推靠在旁边还算完整的墙壁上。
左手死死固定住他的头，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毫不犹豫地、精准地朝着他那不断渗血、闪烁着不祥绿光的右眼眼眶就插了进去！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湿滑又粘腻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伴随着岑无咎一声压抑到极致、几乎不像人声的惨嚎！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像条离水的鱼，要不是我死死按着，他能直接瘫下去！
我手指能感觉到那镜瞳在剧烈地搏动，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炭，外面还包裹着破碎的血肉和神经组织。它像是在抵抗，一股强大的、混乱的能量顺着我手指往上窜，刺得我整条胳膊又麻又疼！
“操！”我骂了一句，手指用力，勾住那玩意儿，猛地往外一扯！
连带着温热的血液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组织液，那个鸽子蛋大小、不规则球形、表面布满细微电路般金色纹路、核心深处闪烁着幽绿代码光芒的“镜瞳”，被我硬生生从他眼眶里掏了出来！
岑无咎随着我这一扯，身体猛地一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倒气声，然后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他右眼那里只剩下一个血糊糊、空洞洞的窟窿，看着格外吓人。
我手里捏着那个还在搏动、发烫、沾满血的镜瞳，感觉它像活物一样，甚至能感觉到一种细微的“渴望”和“指向性”——它指向我！
没时间处理岑无咎的伤了，先保住镜瞳再说！系统说的十秒倒计时已经开始在我脑子里滴滴作响了！
我深吸一口气，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滚烫的镜瞳，左手毫不犹豫地扒开自己的右眼眼皮！
对着旁边墙上一个稍微反光的金属片残骸，我大致照了一下位置——其实也不用多准，那镜瞳自己好像就知道该往哪去！
心一横，牙一咬，我捏着镜瞳，对着自己右眼眶，猛地就按了进去！
“呃——！”
一股难以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的大脑！比刚才挖岑无咎眼睛时感受到的冲击强烈十倍不止！
那镜瞳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接触到我眼眶内的组织，表面的金色纹路瞬间亮得刺眼，无数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丝线猛地伸出，疯狂地扎进我的血肉、神经、甚至骨头里！像是在强行建立连接，野蛮又直接！
滚烫！酸胀！刺痛！还有一种强烈的异物感和被入侵的感觉！
我疼得眼前发黑，差点没当场去世，全靠一股狠劲撑着才没晕过去。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右眼里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那镜瞳在疯狂地旋转、搏动，试图“扎根”。
【镜瞳移植中……】
【检测到受体能量契合度：99.7%……符合要求……】
【神经连接建立……35%……65%……】
【能量通道构筑……】
【警告：检测到轻微排异反应！受体精神力正在抵抗！】
抵抗？我抵抗你妈！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强行集中所有精神，不是去排斥那镜瞳，而是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意志力吼道：“给老子……安分点！进来就听话！”
不知道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那99.7%的契合度确实牛逼，右眼的剧痛和混乱感渐渐开始平息下来。
那些金色的丝线似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位置，慢慢停止了野蛮的穿刺。滚烫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变得只是一种温热的异物感。血红的视野逐渐清晰，但看到的不是正常的景物，而是无数流淌的、闪烁的绿色代码和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刷过我的“眼前”。
【神经连接建立完成！能量通道稳定！】
【镜瞳移植成功！】
【绑定对象“岑无咎”大脑爆炸危机解除。】
【对象生命体征平稳，进入强制修复昏迷状态。】
【宿主沈雁回成功载入“镜瞳（右）”。】
【获得被动：可窥视部分系统底层代码及能量流动。】
【获得主动技能（未解锁）：？？？】
【副作用：右眼视觉将被数据流永久覆盖，且需定期消耗精神力维持镜瞳稳定。排异风险仍存在。】
系统的提示音一条接一条，冰冷地汇报着结果。
我喘着粗气，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右眼还在一跳一跳地疼，看东西全是诡异的代码，难受得想吐。左边正常眼睛看着旁边昏死过去、满脸是血、右眼成了个窟窿的岑无咎，心里堵得跟什么似的。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我颤抖着抬起手，想擦擦自己右眼周围肯定糊满了的血，结果手指碰到眼皮，感觉到的却不是皮肤的触感，而是一种温润的、类似玉石又带着点金属凉意的奇怪质感。
我这右眼，现在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半人半机械？赛博格了？
我低头，又看向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张b-13留下的纸条。透过右眼那些流淌的绿色代码，我隐约看到纸条背面似乎还有一行极淡极淡的水印字迹，刚才根本没发现！
我赶紧把纸条凑到眼前，左眼正常看，右眼的代码流自动对焦放大——
那行水印写的是：
“A-07，喜欢你的新眼睛吗？‘镜瞳’的原始设计图，可是我帮你偷出来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b-13”
我猛地愣住，浑身的血液好像都瞬间凉了一下。
b-13……帮我偷的设计图？
约定？
什么约定？
我失去的那90%记忆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破事？！
右眼的代码流还在不知疲倦地刷着，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感。
我看着昏睡的岑无咎，看着自己这只新换上的、能看到系统代码的怪眼，再想想那个神出鬼没、亦敌亦友的b-13。
这坑，真是越来越深了。
但不管底下是什么，老子都得跳下去。
我咬咬牙，撕掉身上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小心地把岑无咎脸上和眼窝的血污擦掉，又给自己擦了擦脸。然后把他架起来，拖着他一条胳膊，踉踉跄跄地朝着通道外面走去。
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等他醒。
至于这新眼睛和b-13的“约定”……
等会儿再说。
现在，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