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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纸人镇民国洋场 > 第35章 酒里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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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杯新倒满的酒,就他妈跟个定时炸弹似的杵在我眼前,我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杜席珍那老狐狸,嘴上说着“无妨”,那眼神却跟淬了毒的针似的,时不时就往我这边扫一下,扎得我坐立难安。

桌上其他人倒是又恢复了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好像完全没把我刚才那出“手滑”当回事。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平静底下有多瘆人。那被地板“喝”掉的酒,还有那纸人佣人极其短暂的一瞥,都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

这地方不能待了!得多快好省地溜!

可怎么溜?直接站起来说“各位吃好喝好我先滚了”?杜席珍能笑眯眯地让保镖把我腿打断。

得找个借口,一个不那么突兀的借口。

我眼神乱瞟,心里急得冒烟。对了,咳嗽!装病!就说突然不舒服!

说干就干!我立马捂住嘴,压低身子,开始装模作样地咳嗽:“咳咳……咳咳咳……”

起初是装的,咳得还挺假。但咳着咳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大厅里熏香太浓呛的,我喉咙里还真泛起一股痒意,越咳越厉害,越咳越停不下来,肺管子都快咳出来了!眼泪花花都憋出来了。

“哎呦,沈老板这是怎么了?”旁边一个胖乎乎的洋人董事捏着鼻子,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没……没事……咳咳咳!”我想摆手,结果咳得更凶,嗓子眼发甜,一股铁锈味猛地涌上来!

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摊开手心——

一抹刺眼的鲜红正正粘在掌心!

操!咳血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懵了。我真没想咳这么狠啊!这咋还来真的了?!是这屋里的空气有问题?还是刚才不小心吸进去啥了?

杜席珍关切(假惺惺)的声音传来:“沈老板?身体不适?快,喝口酒顺一顺!”

他话音还没落,那个脸色惨白的纸人男佣就跟接收到指令似的,立刻上前,端起我面前那杯我一直没敢碰的酒,直直地递到我嘴边!

那酒杯几乎要怼到我牙上了!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股极淡的、说不清的怪味直冲鼻腔!

我吓得猛地往后一仰,拼命摆手:“不……不用!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更多的血沫子从指缝里渗出来。

那纸人男佣却不管不顾,执拗地举着酒杯,非要我喝。他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桌上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这边的动静。岑无咎也微微侧过头,“望”向我的方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咳又急,慌乱之下,下意识地就想找个东西转移注意力。我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那杯几乎怼到我脸上的酒里——

大厅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亮得晃眼的水晶吊灯,灯光折射进琥珀色的酒液中,本该映出一片璀璨的光晕。

但此刻,那杯酒里晃动的,根本不是什么灯光!

而是一轮极其清晰、极其诡异的——血红色的月亮!

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月影在酒液中扭曲晃动,仿佛一个充满恶意的眼睛,正透过酒杯死死地盯着我!

更可怕的是,那血月中间,似乎还隐隐约约映出了一张扭曲的人脸……像是我咳血痛苦的表情,又像是别的什么……

“咳——!!!”

我吓得魂飞魄散,那口憋着的血再也忍不住,猛地狂咳出来,大部分都喷在了那杯酒和纸人男佣的手上!

鲜红的血混入琥珀色的酒液,瞬间渲染开来,那轮血月仿佛活了过来,变得更加妖异!

“拿开!快拿开!”我惊恐地尖叫着,猛地挥手想要打翻那杯邪门的酒!

但那纸人男佣的手像铁钳一样稳,酒杯纹丝不动!他甚至又把酒杯往前递了递!

而我的咳嗽,在见到那血月之后,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剧烈,更加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满嘴都是血腥味!

这酒有问题!这杯子也有问题!是诅咒!肯定是杜席珍搞的鬼!他想用这玩意催我的命!

这纸人根本不听我的,这杯邪酒就在我嘴边!再咳下去,我怕不是要直接吐血而亡!必须立刻马上打碎它!中断这个诡异的诅咒!

可这纸人力气大得吓人,我根本推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目光疯狂扫视桌面,寻找任何能利用的东西!餐刀?太钝!盘子?太大不好操作!

有了!桌布!

我猛地伸手抓住铺着白色桌布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我这边一拽!

“哗啦啦——哐啷!”

一整桌的碗碟、酒杯、菜肴,瞬间被扯动的桌布带倒,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碎片和汁水四溅!

宾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跳起来躲避。

那纸人男佣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动作僵了一下。趁着这零点几秒的空档,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端着酒杯的手腕上!

啪!

酒杯终于脱手,飞了出去——

但没有落地!

就在酒杯即将摔碎的瞬间,坐在对面的岑无咎,仿佛早有预料般,极其精准地一抬手,用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杯脚!

琥珀色的、混着我鲜血的、映着血月的酒液在杯中剧烈晃荡,几乎要泼洒出来,却一滴未漏。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岑无咎“看”着指尖那杯邪异的酒,蒙着灰翳的眼睛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他苍白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弹。

叮——

一声极其清脆、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轻响。

杯子里那轮妖异的血月,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了一下,倏然消散了。酒液恢复了正常的琥珀色,只是里面混着的血丝依旧刺眼。

我那撕心裂肺的咳嗽,随着那声轻响,竟然奇迹般地停了下来。喉咙里的腥甜感和瘙痒感迅速退去,虽然胸口还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再咳血了。

我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岑无咎将那只酒杯轻轻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声音平淡无波:“酒洒了,换一杯吧。”

杜席珍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他最终还是挤出一个笑:“是啊,换一杯。下人毛手毛脚,惊扰各位了。”他挥挥手,立刻有(看起来正常的)佣人上前清理狼藉,重新布置。

很快,一杯新的酒放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那清澈的液体,心里直犯怵,手都在抖,根本不敢碰。

“沈老板受惊了,喝杯压压惊。”杜席珍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求助似的看向对面的岑无咎。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侧头,对着我的方向,极轻极缓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什么意思?这杯能喝?

我犹豫再三,看着杜席珍那逼人的目光,又看看岑无咎那模糊的暗示,一咬牙,端起酒杯,屏住呼吸,小小抿了一口。

酒液顺喉而下,是正常的洋酒味道,没有再引发任何不适。

我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但心里的恐惧丝毫未减。刚才那杯血月酒,绝对不是幻觉!是冲着我来的死咒!杜席珍这老狐狸,果然在宴会上动了手脚!

而岑无咎……他刚才那一下,是救了我?他居然能打断那种邪门的诅咒?

他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

这场鸿门宴,真是步步杀机。

我捏着手里这杯“安全”的酒,却觉得比刚才那杯更沉重。

下一个陷阱,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