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岑无咎这瞎子嘴角勾着那抹诡异的笑,手跟铁钳似的箍着我手腕,冰得我骨头缝都发疼,“我们…拜堂吧。”
拜你个大头鬼!
我他妈刚从纸人堆里杀出来,一身邪门嫁衣还没整明白,气儿都没喘匀,你跟我说就在这黑灯瞎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破巷子口拜堂?!系统他妈的疯了,你也跟着疯了?!
我使劲想甩开他的手,但这瞎子看着瘦,力气大得吓人,我手腕都快被他捏断了,愣是纹丝不动!
“松开!谁他妈要跟你拜堂!”我急眼了,另一只手就去掰他的手指头,指甲都快抠进他肉里了,他还是不松手,脸上那笑反而更深了,灰白的眼翳对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冥婚仪式强制开始!】
【第一项:迎亲。】
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就跟催命符一样在我脑子里响。
迎亲?迎个屁的亲?在这?怎么迎?
我正想着,突然就听见巷子深处传来一阵特别诡异的声响。
哐…哐…哐…
像是特别沉重的木头杠子一下下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节奏僵硬,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而且不止一个,是四个!声音由远及近,正朝着巷口过来!
紧接着,一股阴冷的风从巷子里吹出来,带着一股子陈年老木头和霉纸钱混合的怪味。
我脖子有点僵硬地扭过去,看向巷子深处。
这一看,我他妈魂儿差点直接飞了!
只见四个高大无比、穿着破烂暗红色号衣的身影,正迈着完全一致、僵硬无比的步子,从黑暗里走出来。
它们肩膀上扛着一顶轿子。
一顶纸扎的轿子!
大红的纸糊的轿身,上面用金粉画着歪歪扭扭的龙凤,轿帘也是纸的,随着它们的走动一晃一晃。整个轿子看起来轻飘飘的,但那四个抬轿的玩意儿每一步都踩得极其沉重,哐哐作响,好像扛着一座山!
这视觉反差就够吓人了,更吓人的是——
那四个抬轿的“人”,脖子上空空如也!
他妈的没有头!
四个无头轿夫!扛着一顶纸轿子,从黑巷子里走出来接新娘子?!
这他妈是什么阴间迎亲队!
我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但手腕还被岑无咎死死抓着,根本动不了!
“你放开我!岑无咎!你他妈看见没有!那是什么鬼东西!”我冲他吼,声音都变调了。
岑无咎却像是完全没看见那恐怖景象一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只是“看”着我,语气甚至带着点诡异的愉悦:“轿子来了。夫人,该上轿了。”
上你妈!上去了还能有命下来?!
那四个无头轿夫动作僵硬却飞快,眨眼就扛着纸轿到了巷口,离我们也就十来步远!它们虽然没有头,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道冰冷恶意的“视线”同时锁定在了我身上!
哐!哐!
它们又向前迈了两步,然后齐刷刷地停住了。
纸轿子稳稳地落在它们肩上,轿帘无风自动,微微掀开一角,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等着吃人的嘴。
【请新娘上轿。】
系统再次催促。
同时,那四个无头轿夫,同时朝我伸出了它们的手——那根本不能算手,就是两根用白纸糊成的、粗劣的棍子,顶端开叉,像简陋的爪子,直直地就朝我抓过来!
我吓得拼命往后缩,但岑无咎这王八蛋居然顺势往前推了我一把!
“快去,别误了吉时。”他声音带着笑,却冷得掉冰渣子。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撞进那四个无头轿夫的怀里!那四双纸爪子几乎就要碰到我身上那件血嫁衣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我脚下突然猛地一沉!
像是瞬间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根本抬不起来!
我惊愕地低头,只见我双脚所站的青石板缝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密密麻麻地嵌满了一枚枚铜钱!
那些铜钱都是暗红色的,像是被血泡过很久,它们微微散发着红光,彼此之间似乎有无形的红线连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刚好把我双脚困在其中的阵法!
铜钱锁步阵?!
我瞬间明白了!怪不得岑无咎这瞎子一点都不怕我跑,也不急着抓我,他早就暗中布好了这玩意儿!就等着把我定在这儿,好让那无头轿夫把我抓上纸轿!
“岑无咎!我操你大爷!”我气得破口大骂,拼命想抬脚,但那铜钱阵的力量大得惊人,我别说跑了,连挪动一下脚趾头都费劲!
那四双纸爪子已经碰到了我的嫁衣袖子,冰冷僵硬的触感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它们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就要把我往那纸轿子里拖!
嫁衣能伤纸人,但对这些明显更高一级的无头轿夫效果似乎不大,只是让它们的纸爪子上冒出一点点黑烟,但它们根本不在乎,拖拽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
眼看我就要被硬塞进那顶诡异的纸轿子里!
绝望之下,我眼睛疯狂四处乱瞟,想找点什么能用的东西!
有了!
我猛地想起,刚才从纸人堆里冲出来的时候,慌不择路,好像从哪个被撞倒的货架上顺手抓了一把东西塞进了嫁衣的袖袋里!当时没看清是啥,就感觉是圆圆的、薄薄的玩意儿!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拼命扭动被抓住的胳膊,艰难地把手往袖袋里掏!
摸到了!一把大概七八枚,冰凉梆硬,边缘还有点割手——是纸钱!没烧过的纸钱!大概是寿材铺里最不缺的玩意儿!
纸钱破铜钱?听起来就跟开玩笑似的!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就在我被拖得双脚几乎离地,快要被塞进轿门的那一刻,我猛地从袖袋里掏出那把纸钱,也顾不上什么章法,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脚下那发光发烫的铜钱阵狠狠撒了过去!
“破!”
我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其实心里根本没底,纯属发泄!
然而,奇迹发生了!
那些轻飘飘的、看起来毫无用处的黄色纸钱,落在那些血红色的铜钱上时,竟然发出了一阵“嗤嗤”的响声,像是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冷水!
纸钱瞬间变得焦黑,但那些血铜钱上的红光也猛地黯淡下去,彼此之间无形的连接红线仿佛被强行切断了一般!
脚下一轻!那股沉重的束缚感瞬间消失了!
铜钱阵……真的被这最普通的纸钱给破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可能是以“钱”破“钱”,或者是以“冥物”干扰“冥阵”,但这他妈就是发生了!
机会!
那四个无头轿夫显然没料到我能突然破阵,拖拽的力量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这一瞬间!
我腰腹猛地用力,也顾不上形象了,被抓住的胳膊狠狠一扭——刺啦!嫁衣的袖子被扯开一个大口子,我终于挣脱了一只手的钳制!
然后我根本不管另一边还被抓着,身体借着惯性猛地向下一矮,一个极其狼狈的懒驴打滚,直接就朝着黑暗的巷子深处滚了进去!
这一滚用尽了我吃奶的力气,速度快得惊人!
砰!
我另一边胳膊也终于从纸爪子里挣脱出来,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滚倒在冰冷粗糙的青石板上,连着滚了好几圈,撞在巷子边的墙壁才停下。
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疼,那身嫁衣更是被磨得窸窣作响,估计刮坏了不少地方。
但我顾不上疼了,猛地抬头看向巷口。
那四个无头轿夫还保持着抓我的姿势,纸爪子悬在半空,似乎有点“懵”。它们肩上的纸轿子微微晃动着。
而岑无咎,依旧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刚才那一连串的动静。他好像……并不意外我能挣脱?
【迎亲环节中断。】
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杂音。
【仪式修正…】
【请新郎亲自引领新娘完成仪式。】
草!还没完!
让我松口气的是,那四个无头轿夫和纸轿子,在停顿了几秒后,并没有追进巷子,而是像完成了某种程序一样,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哐…哐…哐…地,扛着纸轿,沿着来时的路,又一步步走回了巷子深处的黑暗里,消失了。
就好像它们出来,就只是为了执行“迎亲”这一个步骤,失败了就撤退。
巷口只剩下岑无咎一个人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蒙着灰翳的“眼睛”准确无误地“锁定”了滚在巷子深处的我。
他拄着青竹杖,轻轻敲击着地面。
哒…哒…哒…
不紧不慢地,朝着我走了过来。
“夫人,”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看来,你更喜欢为夫亲自来‘请’。”
我心脏狂跳,手忙脚乱地想从地上爬起来跑。
但刚才那一下摔得太狠,脚踝好像扭到了,钻心地疼,一下子没站起来,又跌坐回去。
眼看着岑无咎越走越近,那青竹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就像是敲在我的心脏上。
我咬紧牙关,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想找块砖头什么的当武器。
指尖却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圆圆的东西。
我低头一看,是一枚铜钱。
是刚才撒纸钱破阵时,从那个铜钱阵里崩飞出来的那一枚血红色的铜钱!
它此刻黯淡无光,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我一把将它抓在手里,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现在还有没有用,但抓在手里,总觉得多了点底气。
我握紧铜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死死盯着越走越近的岑无咎。
这瞎子亲自出手,可比那四个无头轿夫难搞多了。
跑是跑不了了。
那就只能……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