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那个仓促的吻,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了无声的涟漪。接下来的几天,一种微妙的氛围弥漫在顶层公寓里。楚南栀有些刻意地躲避着郑煦言深究的目光,而郑煦言,竟也罕见地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
直到这天傍晚,郑煦言将一个细长的、包装考究的黑色丝绒盒,放在了楚南栀正在刷平板电脑的膝盖上。
楚南栀从屏幕上抬起眼,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神色看似平静无波的男人。她放下平板,拿起盒子,入手微沉。
打开。
黑色的丝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把匕首。刀鞘是某种深色的合金,线条流畅而冷峻,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透着一种极致的精密与危险的美感。刀柄包裹着防滑的材质,大小恰好适合她的手型。
她微微一怔,取出匕首,“噌”的一声轻响,拔出少许。刀刃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幽冷的寒光,锐气逼人,显然并非装饰品,而是真正用于实战的利器。
她抬起眼,看向郑煦言,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刀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郑总这是……在关心我?”
她可没忘记,他之前是如何步步紧逼,质问那道疤痕的来历。
郑煦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调侃。他走到她身后,沙发柔软的凹陷下去一部分。然后,他伸出双臂,从后方缓缓地环住了她。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楚南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他的一只手覆上了她握着匕首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引导着她的手,将尚未完全归鞘的匕首微微抬起。然后,在楚南栀惊愕的注视下,他握着她的手,将那锋利的刀尖,缓缓地、精准地,抵在了他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
隔着衬衫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尖那一点冰冷的压力和威胁。
楚南栀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以后遇到危险,”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低沉而平静,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记得叫我。”
他顿了顿,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许,目光垂落,看着那抵在自己心口的刀尖,然后抬起眼,透过她散落的发丝,望向她近在咫尺的、写满惊诧的侧脸。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让刀尖的压迫感更清晰一分,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坦承的、赤裸的沙哑:
“试试看,”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里……比你想象的,要容易攻破得多。”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楚南栀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片不再掩饰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情绪,感受着掌心下他沉稳的心跳,以及那透过刀尖传递来的、他毫不设防的脆弱。
他是在用这种近乎极端的方式,回应她之前的逃避,也是在告诉她——他的心房,早已为她洞开。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冷漠,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
匕首是冷的,他的手是热的。
他的话语是平静的,其下的情感却是汹涌的。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悸动,猛地冲上楚南栀的心头,让她鼻腔发酸,眼眶发热。
这个骄傲又笨拙的男人……
她猛地松开握着匕首的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匕首“哐当”一声轻响,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抬手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哽咽和嗔怒:“郑煦言你疯了吗!哪有你这样……这样……”
“这样”了半天,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这又疯又让人心折的举动。
郑煦言任由她捶打,只是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他低下头,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栀子清香,一直紧绷冷硬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软化。
他没有再追问那道疤痕,也没有再提及她消失的那一周。
有些答案,或许不必急于一时。
此刻,他只想确认,这颗早已为她失守的心,被她清晰地感知到了。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落地窗,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地毯上,那把泛着幽光的匕首静静躺着,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见证着某种坚冰的消融,与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的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