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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药化开的暖流与灵石中抽取的微弱灵气,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袁罡近乎枯竭的经脉与肉身。

但这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燃血战意带来的毁灭性透支与旧伤叠加的恶化速度。他每一步踏出,都感觉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脏腑移位带来的闷痛,骨骼裂缝摩擦的酸涩,经脉灼烧的撕裂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通道依旧昏暗,崩塌的痕迹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与淡淡的血腥气。他不敢沿着主通道行走,那里目标太大,极易被可能存在的狼族搜索队发现。只能凭借着对矿洞结构的模糊记忆,以及血脉深处对猿魔谷方向那一点微弱的感应,在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支脉和废弃坑道中艰难穿行。

他的神识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扩展到周身数丈范围,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手中的混世魔猿棍成了他唯一的倚仗,棍身传来的冰凉触感和那丝微弱的灵性联系,是他在这孤寂与痛苦的归途中,保持清醒的最后慰藉。

《战意凝基篇》在他体内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缓缓运转。这门源自太古的至高法诀,此刻展现出了它超凡的一面。它并非直接治愈肉身的创伤,而是通过凝练、滋养那微弱的“战意”,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稳固着他的神魂,并从一种更高的层面,引导他肉身潜藏的生命力,去对抗、适应那沉重的伤势。效果缓慢,却根基扎实,带着一种不朽的特质。

途中,他又遭遇了几波零星的狼兵。有的是溃散的残兵,惊魂未定,被他以雷霆手段迅速击杀;有的则是装备相对精良的搜索小队,他不得不再次动用燃血战意,以加重伤势为代价,强行突围。每一次战斗,都让他伤上加伤,气息愈发萎靡,但他眼中的那簇暗金火焰,却在这不断的厮杀与挣扎中,被磨砺得更加凝练、更加冰冷。

他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舔舐着伤口,在黑暗中执着地向着巢穴的方向跋涉。

随着越来越靠近记忆中外围区域,通道中的崩塌痕迹逐渐减少,但另一种痕迹却开始增多——战斗的痕迹,以及……大量猴妖的尸体!

起初是零星的出现,死状凄惨,大多是被利爪撕碎或被重兵器砸烂。越往前走,尸体越多,开始出现成群倒伏的景象,鲜血浸透了地面的尘土,凝固成暗红色的斑块。岩壁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爪痕、刀痕和棍棒撞击的凹陷。

袁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些痕迹表明,在他深入核心囚笼的这段时间里,外围曾发生过极其惨烈的战斗!是溃逃的狼兵与留守的猿魔战兵发生了冲突?还是……血牙狼王的大军去而复返,对猿魔谷发动了攻击?

他不敢细想,只能加快脚步,尽管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终于,在穿过一条布满猴妖尸体、几乎被鲜血染红的狭窄通道后,他来到了那片熟悉的、原本被猿魔谷作为屏障的复杂岔路口。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没有了高耸的寨墙,没有了严阵以待的战士,没有了那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猿魔谷”旗帜。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彻底化为废墟的焦土!

原本依仗地形修建的木质寨墙早已化为满地焦黑的碎木和扭曲的金属。用于防御的工事被暴力摧毁,巨石垒砌的掩体坍塌成乱石堆。地面上布满了巨大的坑洞和焦痕,显然是威力强大的妖术或者法器轰击所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一种……死寂的气息。

废墟之中,随处可见猿魔部落战士的尸体。他们有的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手中紧紧握着断裂的棍棒或卷刃的弯刀,怒目圆睁,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咆哮;有的则相互依靠着死去,用身体为同伴挡下了致命的攻击;更多的,则是支离破碎,残肢断臂混杂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鲜血,将这片土地染成了暗红色,汇聚成洼,凝固成痂。

袁罡的目光呆滞地扫过这片惨绝人寰的战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壮硕身影——那是石臂麾下的一名小队长,曾跟着他一起猎杀过狼妖侦察队,此刻却只剩下半截身躯,手中还死死攥着一块从狼妖身上撕扯下来的皮甲。

他看到了几个穿着后勤服饰的老年猴妖,他们显然没有战斗能力,却被残忍地杀死在躲避的角落,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绝望。

他看到了……岩皮!那个一向以灵巧和机敏着称的战友,此刻却靠在一面坍塌的岩壁下,胸口有一个触目惊的巨大贯穿伤,几乎将他整个人撕裂。他的一只手臂不见了,另一只手中,还紧紧握着他那根标志性的、如今已经断成两截的短棍。他低着头,仿佛只是睡着了,但身上那层厚厚的血痂和毫无生息的身体,宣告了生命的终结。

“岩……皮……”袁罡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他踉跄着走过去,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位并肩作战的伙伴,指尖却在距离那冰冷身体寸许的地方,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法再前进分毫。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和窒息感,攫住了他的心脏。比经脉断裂更痛,比神魂受损更苦。

他猛地抬起头,赤金色的眼眸瞬间布满了血丝,疯狂地在这片死亡的废墟中搜寻。

石臂呢?老猴王呢?短尾呢?其他的族人呢?!

他像疯了一样,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翻找,不顾身上崩裂的伤口,不顾不断溢出的鲜血。他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声音从嘶哑到绝望。

没有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废墟中偶尔传来的、残火燃烧的噼啪声。

最终,他在原本寨门的位置附近,找到了石臂。

这位猿魔部落最勇猛的战士,死得极其壮烈,也极其凄惨。他背靠着一段仅存的、焦黑的寨墙根基,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其是腹部,几乎被完全剖开,肠子都流了出来。他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柄从凶彪处缴获的、如今已经布满缺口、几乎报废的巨斧法器。他的周围,倒伏着不下十具狼兵的尸体,其中甚至有两名穿着血狼卫铠甲!

石臂怒目圆睁,瞳孔中依旧残留着滔天的战意和不甘,死死地盯着前方,仿佛在质问这无情的老天。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凝固的、近乎狰狞的笑意,那是一种与敌偕亡、死得其所的决绝。

袁罡缓缓跪倒在石臂的尸体前,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合上了他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全……死了?

他视之为家园、为之浴血奋战的部落,他发誓要守护的族人,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就这样,化为了眼前这片死寂的废墟和冰冷的尸体?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恸、愤怒、绝望与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冲撞!他想要仰天咆哮,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只有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溢出。

为什么?!

他继承了太古魔猿的传承,破碎了万古的囚笼,为何却连自己的家园、自己的族人都守护不了?!

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吗?是因为自己离开了吗?还是因为这该死的、弱肉强食的世道?!

无尽的负面情绪如同黑色的潮水,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伤势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再次恶化,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这巨大的痛苦撕裂。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篇《混世魔猿不灭经》自发地加速运转起来。那缕微弱却坚韧的自身战意,在悲恸与愤怒的淬炼下,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被投入洪炉的精铁,开始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

战意,并非凭空而生。它源于守护,源于抗争,源于对不公的愤怒,源于即便身处绝境也不肯放弃的执着!

魔猿战天,非为一己之私,而是怒其不公!今日他袁罡目睹族灭之惨状,心中这焚天之怒,蚀骨之痛,何尝不是一种最极致的战意?!

“嗡——!”

混世魔猿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境那毁灭与新生交织的剧烈变化,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棍身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上了一丝温度,那初生的灵性传递来一股模糊却坚定的意念——不屈,复仇!

袁罡猛地抬起头,赤金色的眼眸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与混乱,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悲伤沉淀后的死寂,是愤怒压缩后的寒冰,是恨意凝聚后的杀机!

他缓缓站起身,不再去看那些惨死的族人尸体。他知道,此刻任何的悲伤与软弱,都是对逝者的亵渎。他需要做的,是记住这一切,然后将这份血海深仇,千倍、万倍地偿还!

他走到石臂的尸体旁,沉默地鞠了三个躬。然后,他开始在废墟中仔细地搜寻。

他找到了几柄还算完好的狼族弯刀,一些散落的、品质低劣的灵石和丹药,以及……一枚被压在巨石下、染血的、属于老猴王的骨质项链。

他将这些东西小心地收起。然后,他来到原本部落储藏物资的洞窟位置。这里同样被摧毁,大部分物资都被劫掠或焚毁。但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落石掩盖的裂缝深处,找到了一个用兽皮紧紧包裹的小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寥寥十几块品质稍好的灵石,几瓶猿魔谷自己配置的、效果普通的疗伤药,以及——一小撮散发着微弱生命波动的翡翠苔藓种子和一小瓶乳白色的灵潭水精华!

这是老猴王和短尾他们,在最后时刻,为部落可能留下的最后一点火种,所做的隐藏!

握着这个小小的兽皮包,袁罡冰冷死寂的心湖,终于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希望……并未完全断绝!

他仔细地将兽皮包贴身藏好,仿佛守护着最后的火种。

随后,他开始了更加仔细的勘查。他从战斗的痕迹,尸体的分布,以及废墟的破坏程度,大致还原了那场惨烈战斗的经过。

狼族大军去而复返,由血牙狼王或其麾下长老亲自率领,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了猿魔部落的防线。石臂、岩皮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给予了狼族不小的杀伤,但终究实力悬殊,全军覆没。狼族在屠戮之后,似乎进行了搜刮,然后便撤离了。

他还在一些狼兵的尸体上,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他们的血液干涸发黑,尸体萎缩,仿佛被某种力量抽取了部分生机和妖力。这不像是一般的战斗伤亡。

袁罡皱起了眉头,联想到之前自己利用血煞妖元疗伤的经历。难道狼族也在收集这些?或者说,血牙狼王修炼的功法,需要这些?

线索有限,他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但这份异常,被他牢牢记住。

最后,他来到了原本部落安置妇孺和老弱的最深处洞窟。这里相对完好,但入口处堆积着大量猴妖战士的尸体,他们是用身体堵住了这里,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洞窟内,空无一人。没有尸体,也没有活口。只有一些散落的、属于妇孺的物品。

是被狼族掳走了?还是……在部落防线被攻破前,通过某条秘密通道转移了?

袁罡更倾向于后者。以石臂和老猴王的智慧,绝不会不留后路。他们很可能在最后关头,让一部分族人逃生了!

这个猜测,让他那颗被冰封的心脏,重新注入了一丝活力。

他必须找到他们!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处理眼前的局面,并尽可能地恢复一些实力。

他选择了一处相对隐蔽、可以俯瞰大部分废墟的断壁之后,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他吞下丹药,手握灵石,全力运转《混世魔猿不灭经》。

这一次,他的心彻底沉静下来。悲伤与愤怒被压入心底,化为了最坚定的动力。战意的凝练速度,明显快了一丝。肉身的伤势,在那不朽道基的引导下,开始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修复。

他如同一个蛰伏的幽灵,藏身于毁灭的巢穴之中,舔舐伤口,磨砺獠牙,等待着……复仇之火的燃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当袁罡从深沉的疗伤状态中苏醒过来时,他体内的伤势虽然依旧沉重,但已经初步稳定下来,不再恶化。力量恢复了一成左右,至少拥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

就在这时,他那远超常人的神识,捕捉到了从矿洞通道的远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却并非自然产生的声响。

是脚步声!而且,是朝着猿魔谷废墟而来的!

袁罡眼中寒光一闪,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断壁的阴影深处,混世魔猿棍悄然握紧,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