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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寻原以为这死了个人,自己今天的事已经结束了。

却没想到,这件事情最后竟然还有转圜的余地。

…………

洛寻静静的看着院子里不断铲土的背影,沉默。

缓缓的走到土坡旁,没有惊动院中的人,洛寻半蹲着身子,从地上捻起一把土撒了下去。

“你从哪儿捡回来的死人。”

萩原研二挖坑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在那许久,才缓缓转过身,略有些心虚的看着洛寻。

萩原研二看到洛寻的目光透过自己,看向地上那具早已没有生命体征的尸体,自己的目光也止不住的为之停留。

“我在警局外的时候,被人偷袭,醒来的时候,就在院子里了。”

“我的手机还在车上,里面装有定位芯片,我跟着定位找过去……然后看到了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记得了……”

萩原研二一脸茫然的捂住心脏,心口跳的很剧烈,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当时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喧嚣,身体下意识的走到那里去。

看到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脚下就仿佛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开步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从随身的锦囊中掏出三岁堇的种子。

由于过于慌乱,锦囊落在地上,他捡了三回,才从锦囊中倒出种子。

直到看到对方胸口处的子弹被新生的血肉挤出,碧色的藤蔓蜿蜒着在血管中若隐若现,萩原研二才松了口气。

直到此刻,他仍然没有一点要恢复记忆的感觉。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很重要……”

洛寻无奈的敛眸,再抬头时,眼中已然平静。

“所以,你就把三岁堇的种子种到他心口了。”

“……嗯。”

“抱歉……我擅做主张,但是我当时没有想什么、什么都……”

萩原研二有些语无伦次,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具被抛弃的身体时,灵魂在呼喊。

救他!

洛寻拨开那人挡在脸上的碎发,这张脸果然眼熟。

这不就是琴酒配合着处决的那只老鼠吗。

如果不是知道萩原研二失忆了,他还真想问问。

你们这一个公安,一个杀手的,是怎么玩到一块去的。

沾染了尘土的指尖挑起那人胸口处的窟窿,果然看到皮下的血肉已然完全恢复。

三岁堇已经生根发芽。

见状,洛寻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玉瓶,轻声叹息。

可惜了。

要是萩原研二动作慢点,才死了这么一会的人,自己还是能救活的。

但是此刻三岁堇已然生根发芽,那么这具身体的命运就已然和三岁堇连结到一处。

想要剥离,很麻烦,至少自己现在做不到,又或者说,在这个世界做不到。

如果要救人的话,洛寻还是更倾向于救个正常人回来。

又一具尸体跟着自己,自己岂不是还得多配置一人份的药。

尸体哪有活人方便,自给自足,自生自灭的。

不过事已至此,就没必要说出来让萩原研二闹心了。

洛寻转身回了屋里。

萩原研二看着洛寻在那儿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开,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哪怕他并不后悔自己作出的决定,但是仍然感觉到数不清的羞愧压在自己身上。

抓着铁铲的手攥紧,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已经死了,浑身的血液凉透到生寒刺骨。

直到面前又站立了一道身影……

洛寻披上了外套,手上还拿着车钥匙,作势要递给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车钥匙,整个人还处在状况外。

为什么给自己车钥匙?

难道是让自己走的意思吗?

果然,自己擅做主张,洛寻应该很失望了……

洛寻打了个哈欠,把钥匙塞到萩原研二手里。

“别愣着了,开车去,把他送到药园子那去。”

萩原研二一愣:“……啊?”

洛寻把衣服拢了拢,已经走出几步了,听到声音又站定,回头看他,声音无奈。

“啊什么,不把他带到药园子里去,难道真让你种在这个园子里,让我们每天踩着吗。”

“你既然说他重要,又怎么会让他睡在这儿。”

洛寻声音中也有不解。

把自己好朋友种在自己家的草坪里,说不定哪天不注意,就从上面踩过去了。

还是没有棺材的这么直接埋,土里的那些虫啊、蚁啊什么的,都能爬上去。

这究竟是得心多大,才能想出这种操作。

萩原研二不介意,那个死人不介意,洛寻介意啊。

他只是用尸体种药,但是人这一生本来就是如此,死后尘归尘土归土,种药他还能接受。

但他又不是练蛊的,拿尸体去喂那些虫啊蚁啊什么的,想想都很接受不能啊。

洛寻的目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声音有些感慨。

“药园子清静,让他睡到那儿去吧……”

救人什么的,随缘吧……

原本就没想着救这个人,但是对方都以这种方式送到自己面前了,或许真是他命不该绝。

药园子里,洛寻的伤还没好,于是只拎了把木椅坐在一旁,指挥着萩原研二怎么挖坑。

看着面前面朝黄土背朝天、干劲十足的萩原研二,洛寻忽然想起来什么,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个陌生的家伙。

等等!

这家伙是个卧底吧?

还是个刚在琴酒眼皮子底下开枪自杀的卧底。

这要是三年后他又醒来,还是得跟在自己身边。

毕竟届时新生三岁堇的生长,还需要自己调配的药物作为助力。

这两个人以后是离不开自己的,这要是被琴酒看到了这张脸……

洛寻的脸色有些麻木,这还真是想想就觉得麻烦。

算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反正自己不藏在组织里,今天确实是自己和这个卧底的第一次见面。

平心而论,自己完全没有去救一个卧底的动机。

所以,就当这一切是个巧合好了。

洛寻苦恼了一会儿,把事情抛在了脑后,不再关注。

嗯……反正boss那边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琴酒又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死不了,那就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就不多想了。

洛寻再次恢复到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诸事不入心。

等到萩原研二费力合了棺,撒了驱虫药,又盖了土,面前又探出一只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还未愈,那只掌心向上的手露出来的肌肤过分苍白。

像是清透的玉器。

纯洁……却看不到一丝生命力。

“下次不要这么冲动,遇到这种事可以和我商量。”

“那衣服心口处的破损,受的像是什么枪伤。”

“要是动手的人还未离开,在暗中窥视,你岂不是要将自己搭进去。”

洛寻把装着三岁堇种子的锦囊朝前递了递,看萩原研二没什么反应,直接放到他手里。

“拿好。”

“你是我救回来的人,四舍五入,往后也算是我的人了。”

“往后遇到了什么觉得为难的事情,少些莽撞,尽可以来问我。”

洛寻说完,才反应过来。

好嘛……

从前在凡间那一套用来教育手下和弟子的话都说习惯了,看到不省心的,下意识的就这么说了。

再一看不省心的——

不省心的正低头看着锦囊走神呢,这回真是和那群上课、上朝时无端神游天外的家伙们一个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