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的考试刚结束。
宝玉和紫英便急着回家见小娇妻。
贾政寻思环儿苦学,又连着几天的试。
寻思带他在县城玩上几天。
一则让儿子放松放松。
二则等着发榜。
结果贾环出场也急着回家。
贾政是既欢喜又心疼。
欢喜的是我的环儿呀,认起真来地读书真是一刻也不肯空闲呀!
心疼的是读书也真的辛苦。
既然都争着回家。
贾政也只好放弃待榜时间。
各人都上了马车,一路向家赶去。
暮色四合时,几辆马车先后驶回庄上。
宝玉与冯紫英那辆马车,径直停在正院门前。
两人急急跳下马车向院中而去。
而贾政父子那辆还未停稳。
贾环便也急如脱兔般窜下车。
一溜烟往自个小院奔去。
贾政先去贾母房中报平安。
因心里记挂着贾环,略坐了坐。
便辞了贾母,回赵姨娘院中来。
刚到院门,赵姨娘已经迎了上来。
她脸上堆着神秘的笑,朝书房努努嘴儿。
笑嘻嘻地说道:“环儿一回来就扎进书房用功,连茶都顾不上喝呢。”
贾政瞟一眼书房。
书房窗纸上果然映着摇曳的烛光。
赵姨娘乐滋滋地说道:“老爷先进屋坐坐,我去准备晚饭。”
说着摇绕着腰儿向厨房去了。
贾政站在青石板铺就的院中。
瞧着赵姨娘婀娜的背影,想着环儿的苦读。
贾政的心头竟升出暖暖的感动。
忽然一阵冷风卷过。
贾政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眼前恍惚又看见那个冬夜。
贾珠咳着血还强撑着重温《礼记》。
珠儿苍白的指节握着笔管,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如残梅。
珠儿从前也是这样,总在书房熬到三更。
最后终因身体熬坏而早逝!
贾政打了个寒颤,看向书房窗纸透出的烛光。
还是劝环儿歇歇的好。
书要好好地苦读。
身体也是要适当地休息。
想到环儿可不能蹈珠儿的覆辙。
贾政放轻脚步向书房走去。
经过窗口时,听见里面传来极轻微的窸窣声。
像是书页急翻,又像是说不出的啥声儿。
贾政疑道莫非在抄录范文?
想着又不像。
他停下脚步,身子微微前倾。
窗纸有个不起眼的破洞,正好能窥见室内情形。
只见贾环背对窗户蹲在地上。
地上放着一只青瓷小罐。
细看那罐中物事时,贾政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住了!
两只蛐蛐在烛光下振翅。
碧色那只触须如钢针。
赤色那只鸣声似金石。
贾政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
他想起那日检查功课时。
贾环信誓旦旦地说在读《孟子》。
那方摊开的书册后,原来藏着这等把戏!
贾环正玩得起兴。
完全没注意到窗外那道越来越阴沉的目光。
他专注地用草茎拨弄着蛐蛐儿。
“大将军,上!咬它脖颈!”贾环捏着草茎急切而兴奋地点拨,“大元帅快使绝杀招!”
贾政听着,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绕到书房门外,猛地踹门而入。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惊得贾环跳了起来。
还不待他反应,那只蟋蟀盆已被狠狠掼在地上,两只战将尚在振翅,乌靴已重重踏下。
“我的将军我的元帅呀!”
“呜——”
贾环发出凄厉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