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关欢庆退敌的余音未落,南方“夜枭”的密报已送至李副将案头。看着信中关于疑似吴用尸体和血洗现场的描述,李副将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如果吴用已死,那在梁山本寨掀起滔天巨浪、与蒋敬一同“主持大局”的,又是谁? “影蛇”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帅南下之路,是否早已布满了更加诡异恐怖的陷阱?
居庸关帅府内,胜利的短暂喜悦尚未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庆功酒的味道。李副将正与几位将领商议如何利用也速该退兵的空隙加固城防、补充粮秣,一名风尘仆仆、眼神锐利如鹰的“夜枭”信使便被亲兵悄然引了进来。信使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封着特殊火漆的细长铜管双手呈上。
李副将心中一凛,挥手屏退了左右将领,只留下绝对心腹的张校尉。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撬开火漆,抽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信笺。信上的字迹是“夜枭”专用的密码文字,他需对照暗码本才能译读。随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语被破译出来,李副将的脸色从凝重变为震惊,再到骇然,最后一片煞白,捏着信纸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失声低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猛地抬头看向信使,“消息……确认了吗?!”
信使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却清晰:“回将军!属下三人亲眼所见,绝无差错!地点在郓城以北五十里的黑松林,一处伪装成山神庙的据点。庙内横七竖八全是尸体,约二十余具,皆是一击毙命,手法狠辣专业,是高手所为。其中一具尸体,身着锦衣,面容虽被利刃划花,但身形、年纪、以及身上残留的配饰(一枚刻有‘智’字的和田玉扳指),都与……都与吴用军师高度吻合!现场还发现了打斗痕迹和焚烧文件的灰烬,但我们在残垣下找到了这个——” 信使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半块烧焦的铜牌,上面隐约可见扭曲的蛇形图案,以及一个模糊的“蒋”字印记!
吴用可能已死!死在一个“影蛇”的秘密据点!现场还有蒋敬的印记!
这个消息,比也速该十万大军压境更让李副将感到毛骨悚然!智多星吴用,梁山的大脑,本寨内乱的始作俑者之一,竟然可能早已殒命,而且死状如此蹊跷?那如今在梁山本寨发号施令、与蒋敬一同掌控大权的“吴用”是谁?替身?傀儡?还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骗局?蒋敬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合作者,还是……下一个目标?
“影蛇”内部发生了火并?还是有人清理门户?这血案发生在林帅南下必经之路附近,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的警告或嫁祸?
无数的疑问和阴谋论的漩涡,瞬间将李副将吞没。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扶住案几才勉强站稳。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因为吴用的生死之谜,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凶险万分!
“此事还有谁知晓?”李副将强压翻腾的气血,厉声问道。
“仅属下三人!发现现场后,未敢久留,立刻撤离,沿途抹去痕迹。此消息绝密!”信使答道。
“好!你立刻下去休息,此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李副将郑重嘱咐,让亲兵带信使下去安置。
厅内只剩下李副将和张校尉两人,气氛压抑得可怕。
“将军……这……如果吴用真的死了……”张校尉声音干涩,脸上写满了惊骇,“那本寨那个‘吴用’……是鬼吗?蒋敬他……他知道吗?还是他一手策划的?”
李副将目光死死盯着那半块焦黑的铜牌和译出的密信,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他将所有线索在脑海中疯狂拼接:梁山本寨内乱、吴用蒋敬夺权、凌帅南下中伏、武松神秘失踪、居庸关内奸频出、“影蛇”与苍狼的纠缠、黑水堡的传说、以及眼下吴用的疑似死亡……
一个可怕而清晰的推论逐渐浮现:所谓的“吴用蒋敬内乱”,很可能从头到尾就是“影蛇”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目的就是彻底搞乱梁山,引出凌振、林冲等核心人物,并趁机掌控或摧毁梁山势力!吴用,或许很早就已被害或被控制,本寨的那个只是个冒牌货!而蒋敬,要么是同谋,要么也是被利用的棋子,甚至可能也身处险境!林帅的南下,恐怕从一开始就踏进了一个针对他量身定做的死亡陷阱!黑水堡,就是最终的屠宰场!
“好毒的计策!好狠的‘影蛇’!”李副将一拳砸在案上,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林帅此行,危矣!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立刻派人南下通知林帅?”张校尉急道。
“来不及了!”李副将断然否定,“林帅已出发多日,音讯全无,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具体路线和位置!贸然派人,如同大海捞针,还可能打草惊蛇!”
他焦躁地在厅内踱步,目光扫过地图上南方那片广袤的区域,最终定格在“黑水堡”三个字上。现在唯一可能找到林帅、并揭穿阴谋的地方,就是那里!但居庸关刚经历大战,兵力空虚,也速答虎视眈眈,他若离开,关城必失!
“张校尉!”李副将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立刻去办三件事!”
“第一,从‘夜枭’和军中斥候里,挑选十名最顶尖的好手,要绝对忠诚、身手敏捷、精通潜伏侦查!给他们配双马、精良装备和信鸽,由你亲自带队!”
张校尉凛然:“将军是要……”
“我要你们立刻出发,秘密南下,直奔黑水堡方向!”李副将语气斩钉截铁,“你们的任务不是参战,是侦查!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帅队伍的踪迹,摸清黑水堡的虚实和周边情况!重点是确认两件事:林帅是否已抵达黑水堡附近?黑水堡的守卫力量和‘影蛇’的活动情况如何?一有消息,立刻用信鸽回报!”
“第二,想办法接触或监视任何从黑水堡方向出来的人,特别是信使、商队或者小股部队,看能否找到关于本寨‘吴用’、蒋敬或者凌帅下落的蛛丝马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如果发现林帅遇险,情况万分危急,而你们又有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发出警告,哪怕暴露自己!”
张校尉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末将明白!定不辱命!”
“记住!”李副将紧紧抓住张校尉的肩膀,目光灼灼,“此行九死一生,凶险异常!‘影蛇’诡诈,黑水堡更是龙潭虎穴!你们是眼睛,是耳朵,不是拳头!保全自身,带回情报,就是大功!居庸关数万弟兄的希望,林帅的安危,可能就系于你们此行!”
“将军放心!张横这条命,早就卖给梁山了!一定把消息带回来!”张校尉(名为张横)眼中闪过决死的光芒。
计议已定,张横立刻转身离去,着手挑选人手,准备行装。李副将则立刻修书两封,一封用密语写给可能还在南方某处活动的朱武或花荣(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简要告知吴用疑点,提醒他们警惕本寨“吴用”,并设法查探蒋敬真实情况;另一封则是给留守云州方向的杨志,告知南方剧变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让其提高警惕,谨防偷袭。
做完这一切,李副将独自一人站在地图前,望着南方,心潮澎湃。派出张横,是无奈之举,也是一步险棋。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帅踏入死地而无动于衷。居庸关需要他,但梁山不能没有林冲!
次日黎明前,夜色最深时,张横带着十名精挑细选的“夜枭”,人衔枚,马裹蹄,如同鬼魅般悄然潜出居庸关,消失在向南的茫茫夜色中。李副将站在关墙上,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语,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期盼。
关内的防务重整和物资抢修在紧张地进行,也速答大营异常的安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李副将强迫自己将精力投入到关城守备中,但南方传来的惊天消息,像一块巨石,始终压在他的心头。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过去了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黄昏,一名哨兵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将军!信鸽!南边来的信鸽!”
李副将心中一震,冲出帅府,只见一只灰扑扑的信鸽落在哨塔上,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管。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取下,竹管上刻着一个特殊的十字刻痕——这是张横小队表示“紧急但未暴露”的信号!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竹管,抽出里面卷着的薄绢,上面是张横潦草却清晰的密语:“已近黑水堡外围。堡险,戒备森严,暗哨密布。发现大队人马行进痕迹,疑似林帅队伍,方向确指黑水堡。另,截获零星传言,堡内近日似有骚动,原因不明。暂未接触,继续观察。”
消息简短,却信息量巨大!林帅果然去了黑水堡!而且已经到了附近!黑水堡守卫森严,堡内似乎有情况!
李副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林帅已经一脚踏入了险地!现在只能期望张横他们能及时发现问题,或者林帅自己能洞察阴谋,化险为夷了。
然而,就在李副将稍稍松了口气的当晚,后半夜,又一只信鸽带着焦急的讯息扑棱棱地飞回了居庸关。这次的竹管上,刻着三道急促的划痕——代表“极度危险,情况紧急”!
李副将颤抖着取出信笺,上面的字迹更加潦草,甚至带着点点污渍,仿佛书写时极为仓促:“黑水堡东南三十里,发现激战痕迹!战场惨烈,有我军制式兵器残留!发现……发现武松将军的镔铁雪花戒刀碎片!林帅队伍恐已接敌!堡内夜间灯火通明,人马调动频繁,似有大动作!请求指示!”
武松的戒刀碎片!激战!林帅接敌!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林帅的队伍已经和敌人交上火了!而且武松也可能卷入其中,生死不明!黑水堡正在调动人马,是要围剿林帅吗?
李副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扶住城墙垛口,指甲几乎掐进砖石里。
“将军!”身边的亲兵惊呼。
“我没事!”李副将强行站直,眼中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不能再等了!必须做点什么!
“传令!擂鼓聚将!”他嘶声吼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