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缭绕的护宗云雾,熟悉的三十六主峰如同擎天巨剑般映入眼帘,磅礴精纯的灵气瞬间包裹全身,洗去了连日奔波的仆仆风尘与残留的澹澹血腥气。霍天渊与战玲珑驾驭遁光,径直落向负责核验外派任务、记录功勋的天枢殿。
人尚未至,一股无形的气场已然降临。并非刻意释放威压,而是历经生死搏杀、联手诛邪后自然凝聚的一股凛然之气,混合着霍天渊身上尚未完全散尽的星辰推演余韵与战玲珑那愈发精纯内敛的冰寒剑意,使得天枢殿前广场上往来穿梭的弟子们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目光敬畏地投向那两道并肩而来的身影。
“是霍师兄和战师姐!”
“他们回来了!黑风山脉的任务……”
“嘶——你们看霍师兄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难道是受伤了?”
“还有他们之间的感觉……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低低的议论声在人群中蔓延。如今的云梦仙宗,尤其是在年轻一代弟子中,还有谁没听过“诡剑凌霜”的名号?即便未曾亲见清水涧冰凋、黑风山大战,那传得神乎其神的轶事与宗门内部悄然流通的《云梦英杰录》增刊,早已将这对组合推向了风口浪尖。
踏入天枢殿高大肃穆的门槛,值守的长老与执事弟子立刻有所感应。一位面容清癯、目光如电的刑罚殿长老正好在场,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霍天渊略显苍白的脸色,又落在战玲珑始终保持在霍天渊身侧半步、隐隐呈护卫姿态的位置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赏。
负责核验任务的执事弟子不敢怠慢,快步上前,恭敬地接过霍天渊递上的任务卷宗以及那枚被星辰之力净化过、依旧残留着一丝纯净寒气的邪修阵石核心。
“霍师兄,战师姐,”执事弟子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任务卷宗记录,二位不仅查明黑风山脉灵气异常根源,更……更诛灭了那为祸一方、以生魂修炼的金丹邪修?” 他需要最后的确认,尽管心中早已信了八九分。
“嗯。”霍天渊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邪修伏诛,其洞府阵法已破,隐患已除。此乃任务凭证。”他指了指那枚阵石。
战玲珑立于一旁,冰眸微垂,并未言语,但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确认。
执事弟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澎湃,郑重地在玉简上烙下完成的印记,并将相应的功勋点数划入二人的身份玉牌。那功勋数字,远超寻常的甲级任务,显然宗门高层对此事的评价极高。
就在手续即将完成之际,那位一直沉默旁观的刑罚殿长老忽然开口,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大殿:“霍天渊,战玲珑,你二人此次下山,不仅圆满完成任务,更扬我云梦正道之威,救民于水火,诛邪于魔窟。‘诡剑凌霜’,名不虚传!宗门以你二人为荣!”
此言一出,大殿内外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哗然与惊叹!
刑罚殿长老亲口承认并赞许了“诡剑凌霜”这个流传在外的名号!这几乎等同于宗门官方的认可!而且,长老的话语中,明确地将他们二人视作一个整体来褒奖。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霍天渊与战玲珑身上,充满了崇拜、羡慕、以及一丝了然的探究。直到此时,许多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向来清冷孤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战玲珑,此刻与霍天渊站得是如此之近,她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寒意,在面对霍天渊时,似乎化作了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所有窥探与喧嚣都隔绝开来,只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只针对她一人的柔和气场。
霍天渊面对长老的夸赞与众多同门的目光,从容不迫地拱手一礼:“长老谬赞,弟子分内之事。” 他微微侧身,动作自然而然地与战玲珑靠得更近了些,衣袖几乎相触。
战玲珑在他靠近的瞬间,身体有极其细微的一僵,但并未避开,反而抬起冰眸,迎向那位长老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细微的互动,落在明眼人眼中,已然说明了一切。
“哈哈,好!好一个分内之事!” 长老抚须大笑,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慰,“去吧,好生休养。天渊,你伤势未愈,器鼎峰那边若有需要,可直接去丹霞阁支取‘纯阳涤魂丹’。”
“谢长老。”霍天渊再次致谢。
两人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并肩离开了天枢殿。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无需任何言语宣告,便已在这回归的第一时间,以一种无比自然而又强势的姿态,公之于众,得到了宗门上层事实上的认可与祝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向各峰。
器鼎峰上,霍天渊的师兄弟、师侄们早已翘首以盼。见到他归来,尤其得知他受伤,纷纷上前关切问候。而当他们看到紧随霍天渊身侧、虽依旧清冷却明显与往日不同的战玲珑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善意的哄笑与打趣。
“好小子!我说怎么连‘星髓源铁’的后续研究都放缓了,原来是跟着战师姐下山历练去了!”
“霍师兄,战师姐,恭喜啊!”
“咱们器鼎峰和剑心峰,这可是强强联合!”
战玲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而直白的祝福,清冷的容颜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极澹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她微微蹙眉,却并未动怒,只是将目光投向霍天渊。
霍天渊笑着挡在她身前,应对着同门的打趣,眼神温柔而坚定。
与此同时,剑心峰。
一些与战玲珑相熟(或者说能说得上话)的女剑修,也纷纷聚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平日里如同冰山雪莲般的师姐,以及她身边那位气质卓然、名声赫赫的器道天才。
“玲珑师姐,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霍师兄为了救你受伤的?天啊,太……太感人了!”
“师姐,快跟我们说说,那‘诡剑凌霜’的名号,到底是怎么来的?”
战玲珑被同门师妹们围住,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她不擅言辞,更不习惯如此直白地谈论私事,只能以更冷的眼神试图逼退她们,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最终,她只勉强挤出一句:“休要胡言,专心练剑。”便化作一道剑光,略显仓促地遁回了自己的冰莲剑庐。然而,她并未开启最强的隔绝阵法,这本身也是一种态度的软化。
宗门上下,几乎都在为这对珠联璧合的天骄道侣感到高兴,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氛围。
唯有一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复杂难言。
主峰,某处僻静的庭院内。
赵罡独自一人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一壶烈酒“烧魂刀”,却没有下酒菜。他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关于霍天渊与战玲珑的议论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仰头,将杯中那如同火焰般灼烈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与酸涩。
他曾视霍天渊为最大的竞争对手,无论是在修为还是……在某些隐秘的心思上。如今,霍天渊不仅修为精进,开创“活性炼器”理念,名声大噪,如今更是与那位他曾经也暗自倾慕、却自知难以接近的剑心峰天之骄女战玲珑,公开了关系,得到了全宗的祝福。
这一切,都仿佛在印证着他的失败。
他再次斟满一杯,仰头灌下。烈酒入喉,带来的不是畅快,而是更深的郁结。
第三杯酒举起,他看着杯中晃动的、如同琥珀般的液体,眼神闪烁,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再次一饮而尽。
三杯烈酒下肚,他重重地将酒杯顿在石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眼神中的复杂情绪渐渐被一股狠厉与决然所取代。
“霍天渊……‘诡剑凌霜’……哼,路还长着!” 他低声自语,随即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闭关静室。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失去了,但大道之争,还远未结束。
云梦仙宗,因这对天骄的回归与关系的公开,掀起了新的波澜。而未来的路,在荣耀与祝福之下,依旧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与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