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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霜天烛世录 > 第108章 风隼初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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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铁令牌冰凉刺骨,紧贴着掌心,那沉甸甸的分量仿佛不仅仅是金属,更是一种无形枷锁,将陆烬与这座黑暗中的建筑牢牢绑定。引他前往住处的,依旧是那名如同幽魂般沉默的暗青衣军士,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有单调的脚步声在幽绿苔光映照下的甬道中回响。

所谓的住处,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间石砌的囚笼。四壁萧然,除了一张硬木板床、一张粗木方桌,便再无他物。空气里弥漫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冷潮气,渗入骨髓。

陆烬将寥寥几件行李放在桌上,沉默地坐在床沿。左肩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道炉的裂痕更如一道永不愈合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的虚弱。他闭上眼,脑海中回响着严烽那句冰冷的话语——“没用的,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不是威胁,是陈述。风隼司,便是这样一个地方。

接下来的几日,无人打扰。除了按时送来寡淡饭食的哑仆,再无他人踏足这间石室。陆烬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打坐调息上,试图以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心灯”之力,缓缓温养破碎的道炉,同时运转着最基础的《薪火锻元诀》,一丝丝地积攒着近乎枯竭的灵元。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但他心志坚韧,并未有丝毫气馁。

偶尔,他也会走出石室,在这有限的活动范围内“熟悉环境”。风隼司内部如同迷宫,甬道纵横交错,通往不知名的深处。他遇到过几个同样身着暗青衣的身影,彼此目光交错,皆是冰冷与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价值,或是衡量潜在的威胁。无人与他交谈,无形的隔阂与排斥,如同这建筑本身的墙壁,冰冷而坚硬。

他像一头误入狼群的孤兽,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探索着领地,熟悉着规则。

直到第五日,那名沉默的军士再次出现,依旧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司主召见。”

还是那间简陋压抑的“听风堂”。严烽依旧坐在长桌主位,姿态慵懒,仿佛从未离开过。桌上散乱的卷宗换了一批,他正拿着一份细细看着,独眼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幽光。

陆烬无声行礼,静立一旁。

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严烽翻动卷宗的细微声响和那规律的、仿佛敲在人心头的“笃笃”声。无形的压力在沉默中积聚,远比疾言厉色的呵斥更令人难熬。这是在消磨他的锐气?还是考验他的耐心?

陆烬眼帘低垂,呼吸平稳,肩背挺直如松,并未因这无声的逼迫而显露出半分焦躁。道炉的破碎与重生的经历,早已将他的心志磨砺得远超同龄人。

终于,严烽放下了卷宗,独眼抬起,落在陆烬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恢复得如何?”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回司主,外伤已无大碍,灵元运转尚可。”陆烬回答得谨慎。

“尚可?”严烽嘴角那抹近乎嘲讽的弧度再次浮现,“那就是依然很糟糕。”

他并未在此问题上纠缠,话锋陡然一转:“说说看,对前次冰谷任务,还有何想法?除了卷宗上记录的。”

陆烬心念电转,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他沉吟片刻,组织语言:“卑职以为,有三处疑点,或可深究。”

“讲。”

“其一,那声解围的钟声。其来源、意图皆不明,是友是敌,难以判断。能在那种情况下震慑诡异,绝非寻常。”

“其二,伏击者的身份。烈阳标记存疑,但其功法路数、配合模式,应有其脉络可循。或可从近年边境摩擦、乃至更早的谍报档案中,寻找类似风格的记录。”

“其三,也是卑职最在意的一点——那些被带走的尸骨。前哨小队成员并非什么重要人物,对方为何要大费周章,冒着暴露的风险带走所有尸骨?除非……那些尸骨本身,隐藏着我们不能发现的秘密。”

严烽静静地听着,独眼中看不出喜怒,只有那规律的敲击声稍稍停顿了一瞬。

“想法不算太蠢。”他评价道,语气依旧平淡,“钟声之事,司内自有考量。尸骨之谜,亦是追查方向之一。至于伏击者的路数……”

他独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冷光:“你能想到从过往档案中寻找脉络,还算有点脑子。不过,风隼司办案,不光要靠脑子。”

话音刚落,一股阴冷、尖锐如针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陆烬左侧的阴影中爆发!一道乌光快如闪电,直刺他左肋要害!角度刁钻,时机狠辣,正是他因肩伤而行动稍显不便的一侧!

偷袭!在这风隼司核心之地,司主面前!

陆烬浑身的寒毛瞬间炸起!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多年来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道炉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强行压榨出刚刚积攒的微弱灵元,混合着“心灯”那独特的精神力量,并非硬撼,而是如同泥鳅般向右侧猛地滑步,同时右手并指如刀,精准地切向那道乌光的手腕之处!正是他应对冰谷杀手时用过的技巧,只是更加仓促,更加凶险!

“嗤!”

指尖与对方手腕接触,发出轻微的灼响。那乌光猛地一滞,显露出一柄短小的乌黑匕首,持匕者是一个如同融入阴影般的瘦小身影,一击不中,立刻后撤,重新消失在昏暗的角落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烬剧烈地喘息着,左肩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传来一阵刺痛,额角渗出冷汗。他看向严烽,眼神中带着惊怒与不解。

严烽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独眼依旧平静,甚至那规律的敲击声都未曾乱上一分。

“反应尚可,对力量的运用,有点意思。”他淡淡评价,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记住刚才的感觉。在风隼司,危险无处不在,信任,是奢侈品。”

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枚新的、样式更复杂的玄铁令牌,令牌边缘多了一道浅浅的血色纹路,抛给陆烬。

“你的‘风隼’令。从今天起,你算是风隼司半个人了。”

“养伤期间,也别闲着。藏书阁最底层,甲柒号书架,有三卷《北冥暗流考》,是关于边境各方势力百年间阴私勾当的杂录,自己去翻看。七日内,我要看到你对‘灰蛇’的看法。”

“灰蛇?”陆烬接过令牌,心中一凛。那是盘踞在边境地带的一个颇具规模的走私团伙,名声狼藉。

“嗯。”严烽重新拿起一份卷宗,不再看他,“滚吧。记住,风隼司不养闲人,更不养蠢人。你的命,自己攥紧点。”

陆烬握紧那枚带着血色纹路的令牌,躬身退出。

走出听风堂,背后的石门合拢,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掌心,因方才的惊险交锋和那令牌的冰冷,已然沁出细汗。

风隼初啼,其声已带血。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在这黑暗的漩涡中,他必须更快地成长,更快地变得有用。

否则,下一次从阴影中刺出的匕首,可能就不会再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