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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雪山的夜晚格外寒冷,星子仿佛都冻得在墨蓝天幕上瑟瑟发抖。

一处背风的冰壁下,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周围的寒意,也映照着一男一女两张面容。

周易熟练地翻转着架在火上的两只肥硕雪鸡。这雪鸡是雪山特有的异种,以雪莲籽和寒虫为食,肉质鲜嫩紧实,更蕴含一丝微弱的灵气,是雪行者难得的美味。不多时,鸡肉便被烤得金黄流油,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与这冰冷的雪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撕下一只肥美的鸡腿,递给坐在对面的黛绮红。

“谢谢。”黛绮红轻声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周易触碰了一下,她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和脸颊的微热。

自从白日里被周易所救,有了那番肌肤之亲后,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最初那样,以纯粹平淡的心态面对这个男子。他的身影,他从容的气度,甚至他刚才递鸡腿时那修长的手指,都会让她心跳莫名加速。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篝火燃烧和咀嚼食物的细微声音。

周易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或者说并不在意,他自己也撕下一块鸡肉,吃得颇为惬意,欣赏着雪原的夜景。

最终还是黛绮红,或许是这温暖的篝火和美味的食物软化了她冰冷的外壳,或许是连日来的同行和白日的遭遇让她心生感触,又或许是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想要倾诉的力量。

她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周公子……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周易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火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映出一丝罕见的脆弱。他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圣女若愿说,周某便愿听。”

黛绮红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不愿触碰的过去。她看着跳跃的火焰,眼神渐渐变得悠远而哀伤。

“我……其实并非纯粹的西域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飘忽,“我的母亲,是波斯人。据她说,曾是波斯一个没落贵族家的女儿,为了逃避战乱,跟着商队来到了西域。”

“而我的父亲……”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是来自中原的商人。他温文尔雅,见识广博,与母亲在龟兹相遇……后来,便有了我。”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苦涩的笑意:“那本该是我最快乐的几年……虽然随着商队奔波,但父母恩爱,对我极好。父亲教我中原的文字和诗词,母亲给我讲波斯的故事和传说……”

然而,这丝笑意很快被巨大的痛苦所取代。

“直到我五岁那年……父亲的商队在经过一片戈壁时,遇到了最凶残的‘沙狼盗’……”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握着鸡腿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发白,“他们……他们杀了所有人……抢走了所有的货物……父亲……父亲为了保护我和母亲,被他们……乱刀砍死……”

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凝结成冰。但她依旧强忍着,继续诉说,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痛苦一次性倾泻出来。

“母亲……母亲被他们……凌辱至死……而我……我被他们抓走了……”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他们把我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笼子里……像对待牲口一样……打我,饿我,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我做,要不是我那时还年幼,可能身子都被他们糟蹋了……那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三年……三年……”

周易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轻松写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当一个沉默的倾听者。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黛绮红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会那样死掉,或者彻底疯掉……直到八岁那年,屈教主带领明教弟子围剿沙狼盗……他救了我。”

“他看我根骨奇特,似乎适合修炼明教失传已久的‘寒冰真气’,又怜我身世凄苦,便破例收我为徒,带我回了明尊崖……后来,我练功进展神速,教中长老便推举我做了圣女……”

“圣女……”她喃喃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无奈,“高高在上,受教徒膜拜,却必须断情绝欲,心如寒冰,永远守护明尊和圣火……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寒冰真气练得越深,人就越冷……也好,冷了,就不会再痛了。”

她说完了,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着。那些深埋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悲惨过往,在这个雪夜的篝火旁,向一个相识不久的男子,彻底袒露。

火光跳跃,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和无助。

周易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仍在己手。寒冷或许能隔绝痛苦,但也隔绝了温暖。心若真如寒冰,又如何能真正感受到明尊所谓的‘光明’?”

他拿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篝火,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一些。

“武功是工具,是护身之本,而非禁锢心灵的枷锁。圣女之位是责任,是信仰,而非埋葬自我的坟墓。”

他看向黛绮红,目光深邃:“令尊令堂若在天有灵,必希望你好好活着,是真正地‘活着’,而非仅仅‘存在’。”

黛绮红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周易,看着他被火光映照的平静侧脸,听着他那番不同于教中任何人的言论,心中那层坚冰,仿佛真的被这篝火和话语融化了一丝。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在她冰封的心湖深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