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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刚蒙蒙亮,珲春城外的校场上,已是旌旗招展,人马肃立。江荣廷要在此检阅珲春巡防营各部,这也是左路统领上任后的惯例,更是宣示权威、观察各部虚实的重要场合。

点将台上,江荣廷一身簇新的统领官服,按刀而立,神色肃穆。身旁站着略显紧张的张福山,以及刘绍辰、李玉堂、王猛等人。台下,数千兵马按营列队,泾渭分明。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新组建的珲春后营。在王猛的口令声中,后营官兵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般。他们身着统一配发的新式号褂,虽然仍是传统样式,但浆洗得干净挺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肩上清一色扛着崭新的金钩步枪,刺刀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无论是队列行进、站姿转向,还是持枪敬礼,都透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干之气。显然,王猛将这支部队操练得极狠,也倾注了大量心血。

反观左、中、右、前四营,则显得军容涣散。队伍站得歪歪扭扭,士兵们身上的号褂五花八门,新旧不一,甚至有些脏破。手中的武器也是杂七杂八,老套筒、汉阳造、甚至还有抬枪夹杂其间,与后营那清一色的金钩步枪形成鲜明对比。士兵们大多面带菜色,精神萎靡,交头接耳者不在少数。

后营演练新式操典时,那整齐的队列、规范的动作、以及保养得锃亮的武器,更是引得对面四营队伍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啧啧惊叹和低语。

“瞧瞧人家那枪,全新的金钩!”

“衣服也新,人也有精神头……”

“听说后营顿顿白面馒头管饱,晌午还有肉腥儿!”

“妈的,真是同人不同命……”

这些议论声虽然不大,但在肃静的校场上,却清晰地传到了点将台上众人的耳中。张福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手下那几位管带,表情也各异,姜勇贵面无表情,李河生一脸不屑,王忠林和薛东明则有些尴尬。

操演完毕,江荣廷缓步走到台前,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原本有些嘈杂的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弟兄们!”江荣廷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统领今日观操,后营操典娴熟,军容严整,可见王管带带兵有方,将士们用心!此乃我左路楷模!”

他先是肯定了后营,随即话锋一转,看向那四营队伍,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敲打之意:“然,其他各营,亦需奋起直追!军纪乃军队之魂,操练乃保命之本!如今日俄窥伺,匪患未靖,我等身为军人,肩负守土保民之责,岂可懈怠?自即日起,各营均需加强操练,整肃军纪,提升战力!本统领不希望下次校阅,再看到今日之景象!”

他话音刚落,台下左营的队伍前,管带姜勇贵却突然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点将台和附近的人听见:

“统领大人训示的是!咱们这些后娘养的营头,缺粮少饷,破枪烂袄,自然是比不上亲生的‘后营’啊!弟兄们能站着就不错了,哪还有力气操练那花架子?”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寂静的校场上炸响!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勇贵。这简直是公然顶撞和挑衅!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李玉堂勃然大怒,手按上了刀柄,王猛也是脸色铁青。刘绍辰眉头紧锁,看向张福山,却发现张福山只是微微低着头,装作呵斥的样子低声道:“姜勇贵!休得胡言!”但却并没有真正严厉制止,其态度,耐人寻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荣廷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是雷霆震怒,当场拿下?还是……

江荣廷脸上的肌肉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但瞬间便恢复了古井无波。他深深地看了姜勇贵一眼,那目光平静,却让姜勇贵没来由地心里一寒。随即,江荣廷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按照流程,对全军说了一些勉励和警戒的话,便宣布阅兵结束。

回到下榻之处,刘绍辰缓缓道:“今日校场之事,看似是姜勇贵挑衅,实则是张福山借他之口,试探分统的底线,也是在向他背后的陈昭表功,显示他张福山在珲春依然有影响力。”

江荣廷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张福山敢如此,无非是仗着陈昭的势,以及他自以为能掌控珲春的钱粮军心。”

他看向刘绍辰:“绍辰可有良策?”

刘绍辰早已成竹在胸,微笑道:“欲控军队,先抓粮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古以来,掌握财权,便是掌控军权的不二法门。张福山为何能笼络住姜勇贵、李河生这些人?无非是能给他们弄来粮饷。我们若能切断他这条线,将粮饷发放之权收归己有,则四营命脉,尽在掌握。”

他详细阐述道:“我们可以成立一个机构,名称不妨就叫——‘吉林巡防营左路粮饷总局’。规定,自总局成立之日起,珲春五营、宁古塔五营,所有官兵的饷银、粮食、被服、乃至训练作战所需之弹药,一律由总局统一筹措、核算,并直接派员拨付至各营,甚至可以直接发放到士兵手中!中间不再经过分统、乃至管带之手!如此,则层层克扣之弊可除,士兵能得实惠,必然感念大人恩德。而张福山等人,失去了粮饷分配权,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还能调动得了谁?”

江荣廷眼中精光暴涨,拍案而起:“妙!就依邵辰之言,即刻着手筹办‘左路粮饷总局’!由你亲自兼任总局总办,统筹一切!所需人手,从粮行中抽调可靠之人。我看他张福山,没了钱粮,还拿什么养他的‘自己人’!姜勇贵李河生,到时候是吃馒头还是喝西北风,就得看本统领的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