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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三眼窝深陷,显然是一夜未眠,见到江荣廷,急忙迎上来,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分统!你看到了!这帮老毛子,欺人太甚!之前还只是口头威胁,今天就摆开阵势了!这是要明抢啊!”

江荣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冷静地观察着俄军的部署,心中快速盘算。俄军此举,无疑是武力讹诈,企图以泰山压顶之势,逼迫自己这边不战而退。

“对方指挥官是谁?接触过吗?”江荣廷问。

“是个叫?格里戈里的少校,就是他来下的最后通牒。狂妄得很,根本不通商量。”范老三咬牙切齿。

“我去会会他。”江荣廷整理了一下官服,带着李玉堂和一名通晓几句俄语的向导,骑马缓步越过卡哨,向俄军阵前走去。亲兵队在卡哨内紧张地注视着,枪栓轻轻拉开。

看到中方有人出来,俄军阵中一阵骚动。那名叫做?格里戈里的少校,身材高大,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策马向前几步,用马鞭指着江荣廷,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通译紧张地翻译:“他说……他是俄国远东军区绥芬河防区指挥官?格里戈里少校。指责我们纵容匪患,威胁铁路,要求我们立即无条件撤除所有卡哨,军队后退五十里。否则,他们将采取‘必要措施’清除威胁。”

江荣廷面色平静,迎着?格里戈里倨傲的目光,朗声道:“?格里戈里少校,本官乃大清国吉林巡防营宁古塔分统江荣廷。此地乃大清国土,我军在此设卡驻防,乃行使主权,天经地义。所谓匪患威胁,纯属子虚乌有,或是贵方情报有误。退兵五十里,无异于割让国土,本官无权答应,也绝不会答应。请贵军立刻撤回非法越界部队,以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

通译将话译过去,?格里戈里听完,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又大声嚷嚷起来。通译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说……他说我们中国军队没有资格在他们伟大的俄罗斯帝国军队面前谈条件。如果我们不撤,他们的重机枪和大炮会让这里变成焦土。”

赤裸裸的羞辱和威胁!江荣廷身后的李玉堂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卡哨内的范老三和士兵们更是怒目圆睁,一阵拉动枪栓的哗啦声响起。俄军阵前的士兵也立刻端枪瞄准,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江荣廷抬手,制止了身后的躁动。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先开枪,否则就给了俄军大举进攻的口实。

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声音反而更加冷静:“?格里戈里少校,强弱之势,非凭口舌之争。本官只知,守土有责,寸土不让。贵军若一意孤行,挑起战端,一切后果,由贵方承担。我大清疆土虽广,却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格里戈里的反应,调转马头,从容不迫地返回了卡哨。这番不卑不亢的回绝,显然出乎?格里戈里的意料,他愣在原地,脸色变得铁青。

回到工事内,江荣廷立刻对范老三下令:“三哥,稳住弟兄们,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开第一枪!他们这是在逼我们先动手。”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嚣张?”范老三急道。

“硬拼吃亏的是我们。”江荣廷沉声道,“李玉堂,你立刻派人持我的手令,火速赶往宁古塔,令刘宝子所部骑兵,轻装疾进,务必在后天午前赶到绥芬河增援!”

“是!”李玉堂领命而去。

江荣廷的打算是,刘宝子的骑兵一到,在兵力声势上不至于太过悬殊,能增加谈判的筹码,至少让俄军不敢轻易发动全面进攻。他现在需要时间,也需要来自上层的政治支持。

然而,俄军的行动比预想的更加强横和急切。就在当天下午,对峙线侧后方约五里处,一个名叫靠山屯的中国村庄方向,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枪声和哭喊声。

一名屯里的青壮连滚带爬地跑来报信:“军爷!不好了!老毛子兵……老毛子兵强行闯进屯子,说咱们屯子边的地占了他们的‘安全区’,乡亲们不让,他们就开枪了!打死了王老栓,还打伤了五六个乡亲!”

“什么?!”范老三一听,眼睛瞬间红了,“分统!让我带兵过去!跟这群畜生拼了!”

巡防营的士兵们群情激愤,纷纷请战。血性在胸腔里燃烧,眼看就要失控。

江荣廷的心也在滴血,怒火几乎冲垮他的理智。百姓无辜被杀,土地被强占,这是绝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

但是,他看到了俄军阵地那两挺蓄势待发的重机枪,看到了对方数量占优的步兵。如果此刻范老三带兵冲过去,正中俄军下怀,他们完全可以借口“清剿攻击俄军的中国武装”,将这支巡防营部队甚至整个绥芬河防区一口吃掉。届时,不仅报不了仇,还会造成更大的损失,让俄国人彻底占领这片土地。

“不行!”江荣廷猛地拦住范老三,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不能去!现在去,就是送死,还会连累整个屯子的乡亲!”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乡亲们白死白伤?看着咱们的地被占?!”范老三几乎是在咆哮。

“仇一定要报!但是现在不能动!”江荣廷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范老三,“范老三!你给我忍住!这是军令!”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身旁的李玉堂:“玉堂,你将此地情况,特别是俄军无故枪杀我平民、强占耕地之事!火速赶往宁古塔副都统衙门,禀报佟大人!请佟大人速速决断,俄军蓄意挑衅,制造事端,图谋侵占我领土!”

他要用官面上的途径,将俄军的暴行和野心公之于众,将压力传递给佟世功和吉林将军苏和泰。

虽然他对这些官僚的效率和不作为深有了解,但这是目前唯一能避免大规模冲突、并将事件性质定性的方法。

李玉堂领命,立刻去派人前往。范老三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对面俄军的阵地,最终狠狠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沙包上,尘土飞扬。

江荣廷走到工事边缘,望着靠山屯方向升起的微弱黑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心中的杀意如同冰封下的暗流,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