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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绺子,”江荣廷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像吞了把矿砂,“我是山东帮付把头手下的金工,江荣廷。”

“金把式?”旁边拿刀的汉子嗤笑一声,刀刃在手里转了个圈,寒光扫过江荣廷的脸,“我们这山上不缺金把式,宋把头不是谁都能见到,趁早回去吧。”

“哥几个行行好,”江荣廷往前凑了半步,他从怀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蓝布包,往领头的手里塞,布包边角磨得起毛,“我赶了十多里路,脚底板磨出了血泡,就想求见宋把头一面。这点金沙有一两,哥几个拿去打壶酒,权当小弟的心意。”

领头的捏了捏布包,掂量两下,手腕一扬就扔了回来。布包砸在江荣廷胸口,金沙在里面“哗啦”响,像串没穿牢的碎珠子。“说不能进就不能进。再磨蹭,别怪老子枪子不长眼!”

旁边拿刀的汉子突然“唰”地拔刀,刀刃“噌”地架在江荣廷脖子上,铁器的寒气顺着衣领往里钻,激得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再不走,现在就给你开瓢,扔林子里喂野狗!”

江荣廷能觉出刀刃压着皮肉的分量——刚才要是缩脖子慢半分,怕已见血。他连忙往后仰了仰,脸上堆着笑,声音却发紧:“别别,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往回挪,棉鞋踩在碎石土路上,鞋底磨薄的地方硌得脚底板生疼,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汉子们的哄笑,夹杂着“穷酸样”“也配来投奔”的骂声。江荣廷咬了咬牙——不闹出点动静,怕是真见不着宋把头。

突然,他猛地转身,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被逼到绝路的狼。没往别处跑,直冲着拿刀的汉子撞过去——那汉子正收刀,手腕还没拢住刀鞘,没料到他会回头,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在树干上,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站住!”

持枪的汉子吼着要扣扳机,江荣廷眼疾手快,右手猛地从腰间抽出手,寒光一闪——那把刻过稻穗的短刀“嗖”地飞出去,正扎在汉子持枪的胳膊上。“嗷”的一声痛叫,汉阳造“哐当”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石子混着干土。

“反了你个狗娘养的!”剩下三个汉子红了眼,举着砍刀扑上来。江荣廷刚弯腰想去捡枪,后颈就被狠狠踹了一脚,“噗通”摔在地上,嘴里灌满呛人的尘土,腥得像吞了口矿渣。

“摁住他!”有人嘶吼着,膝盖顶在他后腰上,骨头像要断了似的。两手被反剪过去,粗糙的麻绳勒得手腕生疼,脸贴在被晒硬的地上,碎石子硌得颧骨发麻,土腥味顺着鼻腔往里钻。冰凉的砍刀又架上脖子,这次更狠,刀刃几乎要嵌进肉里。“还敢冲卡?还敢甩刀子?”

领头的汉子胳膊还在流着血,疼得脸都拧了,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照着江荣廷后脑勺就砸下去。“咚”的一声闷响,江荣廷眼前一黑,嘴角撞在硬地上,腥甜的血混着土渣涌进嘴里。汉子还不解气,抬脚就往他后腰踹,每一脚都带着狠劲,江荣廷被踹得蜷在地上,像只被踩住的蚂蚱,只能发出压抑的闷哼,后腰的疼顺着骨头缝往四肢窜。

宋把头在窝棚里悠哉地下着棋,松木桌被炭火烘得发烫,手往桌边一搭能觉出股燥意,连带着空气都带着股松脂的热乎气,哪里能听到南卡子的打骂声。他手指捻着颗红炮,指腹蹭过棋子上磨得发亮的包浆——红棋染了朱砂,黑棋浸过松烟,边角都磨圆了,一看就是盘被人攥了半辈子的老棋。“急什么。”他声音不高,炮子“啪”地落在“象”位,抬眼扫了对面精瘦汉子一眼,“你的车还没动呢。”

“报——”一个小崽子掀帘进来,鞋帮沾着黄褐的泥,一踩一个印子,跑得急,棉帽带子都散了,“把头,南卡子有人闯卡,还伤了王哥的手脖子!”

宋把头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眼皮慢悠悠抬起来:“伤得重不重?”

“挺重的,出了不少血,血顺着袖子往下滴呢。”

“又是闯卡又是伤人,按规矩办。”宋把头把车子往前推了一格,稳稳吃掉对方的卒,“砍了。”

“是!”小崽子应声就跑,棉裤跑起来鼓鼓囊囊的,像揣了个面口袋,帘子被带得“啪”地撞在门框上。

卡子这边,江荣廷刚被踹得缓过口气,后颈就被人死死摁住,脸贴在板结的土地上,鼻腔里全是干土的气息。拿刀的汉子已经把刀举过头顶,刀面反射的天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刀刃上还沾着刚才蹭到的土渣,看着就疹人。

他心沉得像坠了块铅,喉咙里发紧——早知道这样,不如在碾子沟就跟许金龙拼了,至少能拉个垫背的,这死得也太窝囊了。

“你们听着!”江荣廷猛地梗起脖子,被摁住的肩膀使劲挣了挣,麻绳勒得更深,声音带着被压出来的哑,却字字砸在地上:“真砍了我,你们准后悔!”

他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紧,把最后一点劲都聚在喉咙里,喊得又急又狠:“我带了狗头金——是给宋把头的见面礼!”

“狗头金?”汉子嗤笑一声,刀面在江荣廷脸前甩了甩,带起一阵风,语气里全是撕不破的嘲弄:“少在这儿瞎咧咧!真有那宝贝,轮得到你这号人来递?砍了你,金子照样是宋把头的!”

刀锋悬在头顶,光影在眼皮上晃了晃,像要把眼前的黑都劈开。江荣廷下意识闭眼,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炸喝:“慢!砍不得!”

刀“哐当”顿在半空,江荣廷猛地睁眼,看见个穿灰棉袄的汉子从林子里窜出来,棉帽歪在一边,露出被山风吹得通红的耳朵——他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在运粮路上救过的朱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