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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荣廷和庞义、刘绍辰刚把马牵到院门口,马缰绳还没攥稳,就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蹄铁砸在石板路上“噔噔”响,带着股慌劲儿,一个宁古塔的信使勒住马,翻身时差点摔下来。

“江管带!江管带!”信使连马都顾不上拴,攥着信往会房院冲,额头上的汗混着尘土往下淌,“舒副都统有急信!”

江荣廷心里“咯噔”一下,刚舒展的眉头又拧起来。他迎上去,刚接过信,就见信使嘴唇发白,扶着门框喘气:“江管带,您快看看……白熊他……”

话没说完,江荣廷已经拆开了信。舒淇的字迹本就刚劲,此刻却写得潦草。“白熊已押至吉林,俄领事馆称其‘受俄方保护’,强要会审。将军府迫于压力,已将白熊释放……”

“哗啦!”信纸在江荣廷手里瞬间攥成了团。

吴佳怡刚从纺织坊回来,见他脸色霎时涨得通红,连呼吸都粗了,忙上前扶着他的胳膊:“荣廷,咋了?信上写啥了?”

“释放了!”江荣廷猛地转身,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怒火,“白熊被放了!就因为俄国人说他‘受他们保护’!”

“啥?!”刚从哨卡换班回来的朱顺,手里还提着马鞭,听见这话立马闯了进来,“管带?白熊那厮咋能放了?”

庞义原本正蹲在地上检查马掌,听见“白熊被放”,“腾”地站起来,粗嗓门瞬间炸了:“放了?那白熊在大井山抢粮杀人,手上沾了多少老百姓的血!咱弟兄们冒着枪子儿把他擒了,俄国人一句话就给放了?这是咱大清的地界,还是他们沙俄的地盘!”

他越说越气,一脚踹在旁边的马槽上,木槽“哐当”响,溅出的水花洒了一地:“俄国人凭啥护他?”

“凭啥?”江荣廷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憋不住的火气,“就凭苏和泰跟他们签的破协议!‘华人案件由俄方会审’——在咱自己的地界上抓匪,反倒要听俄国人的!他们说‘受保护’,就能把手上沾着血的匪首从牢里捞出来!”

刘绍辰一直皱着眉看信,此刻忍不住开口:“管带,将军府也是怕沙俄借机派兵……眼下东北局势本就紧,他们是怕把事闹大。”

“怕?”江荣廷猛地回头,眼里的红血丝看得人发怵,他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压得低却更有劲儿,“他们怕俄国人,就不怕弟兄们寒心?不怕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

梁上那块“保境安民”的匾,被晨光照得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地回应他的怒火。他走着走着,脚步慢了——他想起擒白熊时舒淇那一枪,想起弟兄们扑上去按住他时溅在碎石上的血,想起韩家屯老妇蹲在坟前的样子……

原来在这片土地上,护着百姓的人拼了命抓了匪,俄国人一句话,就能让所有牺牲都成了笑话。

不是他不够狠,不是弟兄们不够勇,是这朝廷太软,是他们手里的枪还不够硬。

他转身往屯兵场走,庞义、朱顺、刘绍辰赶紧跟上。刚进屯兵场,就听见“当啷啷”的脆响——场子里的弟兄们正两两一组练拼刺刀,每人手里都握着上了木鞘的刺刀,前腿弓、后腿绷,冲上去时木鞘相撞,震得人耳膜发颤。有的弟兄额角渗着汗,号服后背湿了一大片,喊杀声裹着风在场上飘。

江荣廷径直走上场边的高台,手扶着台边的木栏站定。庞义攥着腰里的刀,往台上凑了凑;朱顺站在台侧,目光扫过底下练得正酣的弟兄,眼神里带着劲。

江荣廷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弟兄们都听着!”

声音不算洪亮,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原本响着的刺刀碰撞声、喊杀声瞬间停了。练拼刺刀的弟兄们纷纷收了势,齐刷刷地抬眼看向高台,目光里满是疑惑——往常管带从不打断他们操练,今天咋格外急?

“白熊被放了。”江荣廷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件寻常事,可每个字都透着分量,“因为俄国人说他‘受他们保护’,将军府怕了,就把他放了。”

底下“嗡”的一声炸了锅!“啥玩意儿?放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弟兄急得往前迈了两步,手里的刺刀往地上狠狠一戳,“那厮在大井山杀了咱们多少弟兄,说放就放?!”旁边的弟兄也跟着骂,场子里的火气瞬间冒了上来。

庞义攥着腰上的佩刀,忍不住在台边喊:“都别吵!管带还有话要说!吵能把白熊吵回来?”

江荣廷抬手往下压了压,场子里的嘈杂声渐渐歇了。他目光扫过底下每一张脸——有跟着他打了好几年的老兵,也有刚入营没多久的后生,每个人眼里都憋着气。“这世道就是这样——谁手里的枪硬,谁说话就管用。”他指着北边,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坚定,“朝廷靠不住,他们怕俄国人的枪,就把咱弟兄的血、老百姓的命当摆设;俄国人更是畜生,他们想占咱的地,搅得咱不得安宁。往后想护着自己人,想让弟兄们的血不白流,就得让咱巡防营变强!”

他顿了顿,指尖在木栏上敲了敲,声音更沉了:“从今日起,巡防营再扩编!金沟的收入,一分不留,全用来给弟兄们换快枪、添弹药!咱不光要练得准,更要拼得狠——将来再遇上白熊那样的匪,遇上敢来抢地的俄兵,咱的家伙得比他们快,比他们硬!”

“谁要是怕苦怕累,觉得跟着我江荣廷没奔头,现在就走,我江荣廷绝不拦着,还给你结整月的饷;但要是想跟着我,就得记住——往后别指望朝廷,别指望旁人,咱的命、咱的地盘、咱要护的百姓,全得靠自己手里的枪杆子守住!”

“练枪!扩编!守住碾子沟!”朱顺“唰”地拔出腰里的刀,寒光一闪。

“练枪!扩编!守地盘!”

喊声响成一片,震得树梢上的叶子都晃了。江荣廷站在土坡上,看着弟兄们眼里的火,心里那股怒劲渐渐沉了下去,他彻底明白了,什么协议,什么规矩,都不如枪杆子实在。想让“保境安民”不只是块匾,就得让巡防营的枪比俄兵硬,比任何敢来犯的人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