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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纳命来!”李过眼中杀机暴涨,他最恨的就是吴三桂,这是导致大顺溃败的第一罪人。

用火铳他还不习惯。他相信的就是手中这把用了多年的柘木弓,射程远,有准头。

手中重箭离弦,带着凄厉尖啸,直射吴三桂心口!

千钧一发!陈圆圆猛地将吴三桂向侧一推!

噗嗤!

箭矢狠狠扎进吴三桂左肩,他惨叫一声,金冠落地!

若非陈圆圆这一推,此箭必中心脏!

“王爷!”一群关宁军彻底疯狂,拼死将受伤的吴三桂拖向后方战马。

陈圆圆被裹挟在人群中,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慌做一团的钱谦益等人。

钱谦益在亲随拼死护卫下,连滚爬爬逃回官船。

柳如是撕下裙摆为他包扎被流矢擦伤的手臂。

李贞娘死死抱着琵琶,怀中那面刘体纯所赠的瑶台小镜冰凉地贴着心口。

李过见一击未中,怒吼一声:“撤!”

二百人一声唿哨,调转马头,如飞而去。

关宁军已经从慌乱中反应过来,迅速列阵,蹄声隆隆,顺着李过等人撤退方向追了下去。

战马速度极快,转眼间李过等已冲出去十几里。

一阵拼命狂奔后,战马已经累了,浑身汗水湿透,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远处,尘土飞扬,大地震动,一千关宁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李过伏在马背上,耳边箭矢呼啸,身后的关宁铁骑如同跗骨之蛆,越追越近。

身边的亲兵不断落马,惨叫声被奔腾的铁蹄踏碎。

“将军!前面是黄元岗!”一名满脸是血的小校嘶声喊道,指向不远处一片茂密的山林。

李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入林或许能暂避骑兵追击,但也可能被彻底围死。正当他咬牙准备下令转向时……

呜——呜——呜——

三声短促而凄厉的号角声,如同裂帛,骤然从侧前方的土岗后炸响,这绝非关宁军或闯军的号令。

紧接着,土岗后猛地腾起一片乌云!那不是云,是密集如蝗的箭矢。

它们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划着精准的抛物线,越过李过溃军的头顶,狠狠砸进追得最紧的关宁骑兵队列中。

噗嗤!噗嗤!

人仰马翻!冲锋在前的关宁骑兵被射个正着,瞬间栽倒一片。

扑通扑通一阵子人仰马翻,战马的悲嘶和士兵的惨嚎响成一片。

箭雨刁钻狠辣,成抛物线落下来,顷刻间便将关宁军的追击势头打得一滞。

“是重箭!是三棱破甲锥!”关宁军中有人惊恐大叫。这种箭镞造型独特,穿透力极强,是专门用来破甲的军械!

李过愕然回头,只见土岗之上,一员黑塔般的骁将勒马而立,身披沧州特有的玄色棉甲,手中强弓弓弦仍在颤动。他身后,五百余骑兵肃立如林,人马皆覆轻甲,手中除了弓箭,更有一种短管火铳直指前方,枪口冒着缕缕青烟。

队伍前方,一面赤底黑字的“王”字认旗迎风狂舞。

“王石头!”

李过认出了那员骁将,竟是刘体纯麾下那个以勇悍着称的骑兵统领!他怎会在此?还带着骑兵?

“李将军!向北!入青石谷!”王石头声如洪钟,根本不看李过,目光死死锁定陷入混乱的关宁军。他手中令旗一挥!

“虎蹲炮!放!”

土岗后突然推出四门轻便的虎蹲炮!炮口火光一闪。

轰!轰!轰!轰!

霰弹如同死神挥出的镰刀,狠狠扫过关宁军试图重新集结的前队。

铁砂横扫,血肉横飞!关宁军再次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第一队!火铳齐射!压制左翼!”

“第二队!骑射穿插!截断他们后队!”

王石头的命令简洁冷酷。五百骑兵如臂使指,迅速分为两股。

一股下马据守土岗,火铳轮番射击,硝烟弥漫;另一股则如离弦之箭,沿着侧翼疾驰,手中骑弓连珠发射,精准地将试图从两翼包抄的关宁军小队射落马下。

他们的配合默契到了极致,火力凶猛且节奏分明,完全不像只有五百人的队伍,倒像是布下了一个巨大的死亡陷阱!

关宁军追兵的主将胡国柱又惊又怒。他们本以为追杀的是溃败的李闯残兵,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刘家军的精锐,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看对方占据地利,火力凶猛,再强攻下去损失惨重。

“撤!快撤!”胡国柱不甘地嘶吼着,勒住了战马。

残余的关宁骑兵狼狈不堪地调转马头,扔下几十具人马尸体,潮水般向临清方向退去。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受伤战马的哀鸣和弥漫的硝烟味。

王石头这才策马缓缓走下土岗,来到几乎脱力的李过面前。

他跳下马,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大声说道:“李将军,奉我家主公之命,在此接应。伤药、粮食、马匹都已备好,请随我来。”

李过喘着粗气,死死盯着王石头,不解地问道:“刘体纯…他怎知我会遇险?又怎知我走这条路?”

王石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说:“我家主公说,李将军欲刺吴三桂,嘱咐末将尾随护卫。”

李过心中一寒,不禁打个冷战。

刘体纯不仅知晓他的行踪,而且算准了吴三桂的反应,连他的退路和关宁军的追击路线都料到了!这份心机…

他看着王石头身后那些沉默擦拭火铳、收拾箭矢的沧州骑兵,他们动作娴熟,眼神冷漠,显然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仅仅五百人,就凭借地利和精良火器,打得一倍于己的关宁铁骑不敢上前。

刘家军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更不是目前的闯营可比。

“刘将军…何在?”李过声音干涩。

“主公在沧州恭候大驾。”王石头翻身上马,催促道:

“李将军,请吧。此地不宜久留,吴三桂的大股援兵恐怕快到了。”

李过回头望了一眼临清方向,有所不甘。又看了看眼前这支救了他性命、却也让他心生忌惮的沧州精兵,最终咬牙道:“谢过王将军,请转告体纯兄弟,李过就此别过!”

马鞭一扬,带着手下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