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透了长安西市的青石板路。两个挑着货郎担的蜀地汉子，借着昏黄的灯笼光，将一捆捆印着墨字的麻纸悄悄塞进街角茶肆的柴房——纸上字迹歪斜，却字字扎眼：“司马懿拥兵关右，私通蜀寇，待破汉中之日，便要废帝自立！”
货郎担的铜铃轻晃，掩过麻纸摩擦的声响。这是庞统派出的第三批细作，自上月司马懿在祁山道布下“缓兵疲敌”之计，接连诈败诱蜀汉前锋入谷，又暗遣游骑袭扰粮道后，庞统便在军帐中拍案：“彼以计困我，我便以流言乱彼根本！”
细作们早已摸清长安脉络：曹叡派来的监军夏侯玄刚愎多疑，城中世家又素来忌惮司马懿兵权，只需添上一把火，便能让疑云在魏廷心头疯长。
次日清晨，茶肆掌柜晨起劈柴，忽见柴房堆着的麻纸，吓得手一抖，斧头险些劈在脚上。待看清纸上内容，他脸白如纸，却又忍不住将纸悄悄塞给常来喝茶的郡丞家仆——不过一个时辰，“司马懿要反”的话头便像春草般，从西市蔓延至东市的酒肆、南坊的布庄，甚至渗透进皇城根下的禁军营地。
有老兵捧着粗瓷碗，压低声音说：“前几日司马懿麾下亲兵来买绸缎，出手便是十匹蜀锦，寻常将士哪有这财力？定是蜀贼给的好处！”旁边酒客立刻接话：“我昨儿见夏侯监军的人夜里去了司马懿营中，回来时脸色铁青，指不定是抓着什么把柄了！”
流言像长了翅膀，连宫中的曹叡都听闻了风声。他攥着奏报的手指泛白，望向殿外阴沉的天，想起上月司马懿奏请增调关中粮草时的强硬语气，又念及庞统在祁山始终按兵不动，不似往日急攻——难不成，司马懿真与蜀汉有私？
而此刻的祁山蜀营，庞统正对着舆图轻笑。帐外传来斥候回报：“启禀军师，长安流言已起，夏侯玄已遣快马往洛阳奏报，司马懿帐下诸将亦有书信往来，似在相互试探。”
庞统指尖点在长安的位置，目光锐利如刀：“司马懿这只老狐狸，最善以静制动。可他忘了，曹叡年轻多疑，魏廷派系林立，这流言便是扎在他心头的刺——他越是按兵不动，曹叡便越会猜忌；他若是急着进兵自证，又会乱了原本的部署。”
帐外狂风呼啸，旌旗在风中剧烈翻滚，发出猎猎声响，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战争的紧张与激烈。
庞统站在营帐之中，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舆图。舆图上，司马懿精心布下的粮道防线清晰可见，那一道道线条如同蛛丝般交织在一起，严密而又复杂。
庞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他抬手将舆图上司马懿布下的粮道防线圈起，然后转头对身旁的参军说道：“传令魏延，待魏营军心稍乱之时，便率领轻骑突袭陈仓粮库。这一次，该轮到我们收网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和决断。参军闻言，立刻领命而去，将庞统的命令传达给魏延。
长安的流言仍在发酵，东市的布告栏前，不知谁贴了张新的麻纸，上面只添了八个字：“司马之心，路人皆知”。过往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窃窃私语中，连天边的云，都像是要压到皇城的宫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