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宫偏殿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明灭不定，孙权按在案几上的指节泛白，青铜酒樽里的酒晃出深色酒痕，却没人敢抬手去碰。
“合肥城外，三万精锐折损近半，粮草被烧了三座大营——这就是你们呈上来的战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像冰锥扎在殿中每个人心上。
吕蒙垂着头，他那身厚重的铠甲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痂。这些血痂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令人心悸的暗褐色，仿佛在诉说着刚刚那场惨烈战斗的残酷与血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懊悔：“末将轻敌，中了魏将曹休的诱敌之计，致使我军损失惨重……”说到这里，吕蒙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敌之计，致使我军损失惨重……”说到这里，吕蒙的喉咙像是被什么
“致使我东吴将士的尸骨，现在还扔在合肥城外的荒地里！”孙权猛地拍案，酒樽翻倒，酒液浸透了案上的战报，“孤让你们配合季汉北伐，是让你们牵制魏军，不是让你们去送人头！”
张昭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颤，花白的胡须随着呼吸抖动：“主公息怒，然此战之败，非仅吕蒙将军之过。魏军早有防备，且蜀汉在西线虽牵制了部分兵力，却未能如预期般撕开防线，我军孤军深入……”
“孤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孙权打断他，目光扫过满殿文武，“蜀汉庞统那边，上月已连下三城，反观我们，损兵折将不说，还让曹魏腾出手来支援西线——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东吴？会怎么看孤？”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诸葛瑾攥紧了袖中手，低声道：“主公，眼下当务之急是整肃军备，再与蜀汉商议后续对策，而非……”
“商议？”孙权冷笑一声，起身走到殿门处，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孤派去季汉的使者，昨日刚回来。庞统在回信里只字未提安慰，只问‘吴兵什么时候才能重整旗鼓再出濡须’一鼓作气拿下——这是在质问孤！”
他转过身，眼中满是羞愤：“自赤壁之后，我东吴何时吃过这样的亏？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今日这会，不是让你们找理由，是让你们记住这份耻辱！来日若再领兵，若再敢有半分懈怠，休怪孤不念旧情！”
吕蒙猛地跪下，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末将愿领罪！请主公再给末将一次机会，末将定要夺回合肥，为战死的将士报仇！”
其余将领也纷纷起身请战，殿内的气氛从压抑渐渐转为激昂。孙权看着他们，脸色稍缓，却仍沉声道：“机会可以给，但耻辱不能忘。传孤命令，全军休整三月，清点伤亡，补给粮草——三月之后，孤要亲自坐镇濡须口，看你们如何洗刷今日之辱！”
烛火终于稳定下来，映着满殿文武坚毅的脸，只是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合肥城外那片战场的阴影，压着那份不敢再提、却又不敢忘记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