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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八零小厨娘的红火日子 > 第111章 磨出来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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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青山那扇心门关得死紧,带着积年风霜锈住的执拗。晓燕在纺织厂家属院外头站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家家窗口透出昏黄的灯火,飘出晚饭的香气,她才挪动有些僵直的腿脚,慢慢往回走。

硬碰硬是不成了。晓燕心里清楚,对付冯青山这样的老手艺人,强求、利诱,只怕都会适得其反。他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和疏离,是经年累月的失望和创伤结成的厚茧。想叩开,得用水磨的功夫,得让他看到真心,看到不一样的路数。

接下来几天,晓燕没再直接去找冯青山。她依旧每日去区饮食公司点个卯,明知无望,却也做出个积极争取的姿态,让那王股长知道,她没死心。更多的时候,她就在城东那片转悠,也不刻意靠近纺织厂家属院,只在附近的菜市场、杂货铺出入,偶尔跟人闲聊,不着痕迹地打听冯青山的近况。

她渐渐拼凑出更多信息。冯青山确实独居,性子孤僻,不大跟人来往。早些年摆摊卖过一阵点心,据说味道极好,但脾气也倔,不懂变通,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干了。如今靠着捡废品和偶尔帮人做点零工过活,日子清苦。邻居们说起他,多是摇头,“可惜了那手艺”,或者“性子太拗,吃不开”。

晓燕还打听到,冯青山每天晌午前,会固定去家属院斜对过的一个公共水房打水。那水房是老式的,只有一个水龙头,周围几栋楼的住户都用它。

这天晌午,晓燕算准了时候,提了个自家“林记”装点心的空竹篮子,在水房附近踱步。果然,看见冯青山拎着两个铁皮水桶,慢腾腾地走过来。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工装,背佝偻着,目不斜视。

晓燕没上前招呼,等他接满两桶水,费力地提起来时,才像是偶然路过,快步上前。

“冯师傅,俺帮您提一桶吧?”她说着,伸手就去接。

冯青山吓了一跳,手一紧,浑浊的水溅出来些。他看清是晓燕,眉头立刻皱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抗拒。“不用!”声音硬邦邦的,带着防备。

晓燕的手停在半空,也没强求,只是笑了笑:“俺就住附近,顺路。”她不再提帮忙的事,也不提点心铺子,就跟在他身旁半步远的地方,慢慢走着。

冯青山闷头走路,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沉。晓燕也不说话,只听着那水桶提梁发出的吱呀声,和两人略显滞重的脚步声。

一直走到冯青山住的那栋楼洞口,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晓燕,眼神里依旧是那片化不开的冷雾:“你老跟着我干啥?”

“没跟着,”晓燕神色坦然,“俺真住这边,新搬来的,不太熟路,随便走走。”她指了指旁边一栋楼,“就那儿。”

冯青山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提着水桶,头也不回地进了黑洞洞的楼道。

晓燕站在原地,轻轻吁了口气。这第一步,总算没被直接骂走。

第二天,差不多时候,晓燕又“碰巧”出现在水房附近。这次她没空手,竹篮子里放着几块还温乎的“林记”杏仁酥。等冯青山打完水,她依旧跟在一旁,走到楼洞口,才从篮子里拿出用干净油纸包好的杏仁酥,递过去。

“冯师傅,俺们厂里自己做的,您尝尝,不值啥钱。”

冯青山看都没看,手一摆:“拿走,我不吃甜。”

晓燕也不恼,把油纸包放在楼洞口的石墩上,“您不爱吃,就给邻居小孩儿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此后几天,天天如此。晓燕不再提租铺面,不再提“桂香斋”,只是每天“顺路”陪冯青山走一段,偶尔放下一两块点心,或者一小把自家晾的菜干。冯青山始终沉默,不接话,也不再看她放在石墩上的东西。但晓燕发现,第二天,那些东西总是不见了。

这天,晓燕没带东西,空着手。走到楼洞口,冯青山破天荒地没立刻进去,他停下脚步,侧过头,昏花的老眼在晓燕脸上停留了片刻。

“姑娘,”他声音沙哑,带着久不与人交谈的生涩,“你……到底图个啥?”

晓燕心里一跳,知道这些天的水磨工夫,总算磨出了一丝缝隙。她看着冯青山那双被生活磨去了光彩、却依旧清澈的眼睛,语气诚恳:“冯师傅,俺不图啥。俺就是觉得,您这身本事,埋没了,可惜。俺也是做点心的,知道这里头的难处,更知道好手艺的珍贵。”

她顿了顿,见冯青山没打断,才继续说:“俺不想勉强您。俺就是……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啥俺能帮上忙的。您要是不嫌弃,俺那儿还有点好面粉,好油,您要是哪天想动弹动弹,练练手,俺给您打下手。”

冯青山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晓燕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被触动了的什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楼道。

晓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有些底。他没再直接拒绝,这就是进展。

又过了两日,傍晚时分,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晓燕从铺子回住处,路过纺织厂家属院时,看见冯青山常坐的那个墙角,堆着他白天捡来的纸壳和废报纸,被雨淋得透湿。冯青山本人正蹲在旁边,拿着一块破塑料布徒劳地想遮盖,身影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单薄狼狈。

晓燕心里一酸,几乎没多想,就跑回自己临租的小屋,拿了把大黑伞和一块干净的厚帆布,又冲回雨里。

“冯师傅,先用这个挡挡!”她把伞撑在冯青山头顶,又把帆布递过去。

冯青山抬起头,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流到脸上,他看着晓燕,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这一次,他没拒绝,默默地接过帆布,和晓燕一起,把那些湿透的废品遮盖好。

忙活完,两人都淋湿了。站在楼洞口窄窄的屋檐下,听着外头哗哗的雨声。

“进去……擦把脸吧。”冯青山忽然低声说,声音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清。

晓燕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冯青山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压下心头的激动,点点头:“哎,谢谢冯师傅。”

冯青山的家在一楼,很小的一间屋,光线昏暗,家具破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最显眼的,是靠墙的一个旧碗柜,玻璃擦得锃亮,里面空空荡荡,只摆着几个粗瓷碗。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黑白照片,是一对穿着旧式长衫的老夫妇,面容慈祥,想必就是他的祖父母。

冯青山给晓燕倒了杯白开水,自己也端着一杯,坐在唯一的那把木椅子上,沉默着。

晓燕捧着温热的水杯,目光落在碗柜角落里的一个东西上。那是一个小小的、颜色剥落的搪瓷缸子,上面依稀可见“先进生产者”的字样,但更吸引晓燕的,是缸子上印着的一朵精致的桂花图案,和“桂香斋”三个娟秀的小字。

她的心,猛地跳快了。这个搪瓷缸,像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一个信物。

“冯师傅,”晓燕轻声开口,目光依旧看着那个缸子,“那‘金丝蜜枣’的果木香……是不是非得用后山那种老枣树结的鸡心枣,配上陈年的桂花酱,再用杉木桶慢慢煨,才出得来?”

冯青山端着水杯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水溅出来些许。他霍然抬头,看向晓燕,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

“你……你怎么知道?”

晓燕从随身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苏教授给的那本小册子,翻到关于“金丝蜜枣”的那一页,指着那行批注:“是一位老教授告诉俺的。他说,这火候糖色,昔年‘桂香斋’独擅胜场,今恐无人会矣。”

冯青山颤抖着手,接过那本薄薄的册子,看着那熟悉的点心名字和那行小字,眼圈竟微微泛了红。他摩挲着册子粗糙的纸页,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大半生的委屈、不甘和沉埋已久的技艺骄傲。

雨,还在下。但这间昏暗的小屋里,有些东西,似乎开始融化了。晓燕知道,她终于找到了一把钥匙,一把可能打开那扇紧闭心门的、生了锈的旧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