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
苏晨准时出现在了赵林科长的办公室门口。
赵林正在泡茶，见到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他的神情比昨天电话里要严肃许多，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铁观音的清冽香气，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要查的东西，很敏感。”赵林将一杯茶推到苏晨面前，开门见山，“城东新区的档案，封存级别是A级，没有市委主要领导的手令，原则上，永久不得调阅。”
苏晨的心微微一沉。
“不过，”赵林话锋一转，“任何规矩都有例外。我托了市委办公厅档案处的老师傅，钻了个空子。就说为了修撰《江州发展大事记》，需要核对部分历史数据。时间不多，只有一个小时，而且只能在档案室的内阅室看，不能复印，不能拍照。”
苏晨端起茶杯：“谢谢科长，一个小时足够了。”
“小苏，”赵林看着他，目光深邃，“我不问你查这个是为了什么。我只提醒你一句，那段历史，水很深。很多人，很多事，不是卷宗上写的那样。你自己，多加小心。”
苏晨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市委大楼的地下档案室，阴冷而安静。空气中飘浮着纸张、灰尘和樟脑混合的特殊气味，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巨大坟墓。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的老档案员，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了苏晨半天，才慢吞吞地从巨大的铁皮柜里，推出一辆积满灰尘的小推车。
车上，是十几本厚重如砖的牛皮纸档案夹，上面用毛笔字写着“江州城东新区项目档案”，字迹已经有些褪色。
“就在这儿看，一个小时，到点我来收。”老档案员指了指角落里一张被孤立出来的桌子，语气毫无波澜。
赵林冲苏晨递了个眼色，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开，为他创造了一个独处的环境。
苏晨将档案搬到桌上，深吸了一口那冰冷的空气。
他不需要真的去一页页翻阅。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过第一本档案夹的封面，那粗糙的牛皮纸，带着历史的温度。
“系统，开始扫描。”
【正在扫描……】
【资料库过于庞大，正在建立索引……】
【检测到大量数据流……警告！档案被施加了轻度‘遗忘’咒缚，非特定条件触发，相关人员会下意识忽略其存在。】
苏晨心中了然，这便是赵林所说的“空子”。如果不是他以修史的名义主动来查，恐怕这些档案会永远沉睡在这里。
他的手，一本一本地滑过。
从项目立项、规划论证、动迁补偿，到工程招标、建设监理……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几本最厚的，标记着“财务审计”的档案夹时，系统的提示音陡然变得尖锐！
【警告！检测到残留的高阶言灵波动！】
【言灵种类：封口咒缚（复合型）。】
【效果：篡改、隐藏关键财务数据，并对所有接触过原始档案的审计人员施加精神暗示，使其对异常数据产生认知障碍，或无法对外透露真相。】
来了！
苏晨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与父亲笔记本上那团被涂抹的数字，以及那个沉重的问号，遥相呼应。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其中一本标记着“最终审计报告”的档案。
报告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用打印机打出了一行行的数字和结论，每一页的页脚，都有审计小组负责人的签名。
结论是：项目资金流向清晰，账目合规，未发现重大违规问题。
一个完美的，找不到任何破绽的报告。
苏晨的眉头紧锁，如果数据被篡改，光看报告是没用的。他的手指顺着最后一页的签章，缓缓滑下。
主审人、复核人……一连串陌生的名字。
突然，他的指尖在主审人签名的下方，一个空白的位置，停住了。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的纸面。
但苏呈的指尖，却感觉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凹凸感。
就像……曾经有人用很大的力气在这里写过字，后来又用某种方式，将字迹连同纸张的表层纤维，一同抹去。
“系统，解析此处的残留气运！”
【正在进行深度解析……残留气运极其微弱……正在重构笔迹信息……】
苏晨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空白，脑海中，一个模糊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签名，正在被系统一点一点地拼凑出来。
那笔迹，他太熟悉了。
从他学会写字的第一个名字开始，他就一直在模仿这个签名。
【解析成功。】
【残留笔迹重构完成——】
下一秒，三个由金色光芒组成的字，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系统视野里，与那片空白的位置，完美重合。
苏振邦。
是他的父亲，苏振邦的签名！
父亲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在主审人的位置之下，一个本不该有签名的地方？
更诡异的是，这个签名，为什么会被人用如此高明的手段抹去？
就在苏晨心神剧震的瞬间，系统的警告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警告！检测到签名残留的伴生言灵！】
【言灵种类：警示咒缚（血脉限定）。】
【触发条件：同血脉者接触。】
【言灵内容解析中……】
苏晨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指尖触碰的那片空白处，陡然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仿佛有一股隐藏了二十多年的力量，瞬间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