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生小铺前的空地上，改装后的“夕阳红号”灵舟稳稳泊在灵溪岸边，藤编顶棚被晨风拂得轻轻晃动，船中间的小木桌上，林风正用灵力慢悠悠地码着麻将牌。阳光透过顶棚的缝隙洒下来，在牌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倒有几分闲情逸致。
“东风！”王铁蛋小心翼翼地打出一张牌，枯瘦的手指捏着灵木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昨晚终于突破了炼气五层，虽然还是九十岁模样，但气色好了不少，至少不用拄拐杖也能站稳了。
“碰！”小豆芽奶声奶气地喊着，小短手在桌上扒拉半天，才摸到自己要的牌，脸上沾着点灵米粥的残渣，活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林风叼着根灵草，眯眼瞅着自己手里的牌，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他今天穿了件半旧的灰布道袍，领口歪着，头发用根木簪随便挽着，怎么看都像个混吃等死的糟老头——除了那双偶尔闪过精光的眼睛。
“我说风哥，你倒是出牌啊，磨磨蹭蹭的，跟村口晒太阳的张大爷似的。”王铁蛋急得直搓手，他手里的牌就差一张就能胡了。
林风慢悠悠地吐出灵草，用灵力将一张牌往前一推，牌面朝上，赫然是张“白板”：“急什么，修仙讲究一个‘静’字，打牌也一样，心浮气躁可赢不了。”
话音刚落，岸边传来一阵嗤笑：“赢？就凭你们这几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老头小孩，还想赢牌？怕是连规则都没记全吧。”
几人抬头一看，只见三个穿着回春宗内门弟子服饰的修士站在岸边，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模样的中年修士，面容倨傲，正是筑基期弟子里颇有名气的赵天雷。他身后跟着两个四十岁左右的青年修士，正一脸戏谑地看着灵舟上的几人。
这赵天雷是宗门里出了名的天才，出生时是百岁老翁，只用了五年就修到筑基三层，生理年龄降到八十岁，比他们这群“老古董”可风光多了，平时眼高于顶，最看不起林风这种“旁门左道”突破的修士。
王铁蛋吓得赶紧把牌往回拢了拢，小声道：“风哥，是赵师兄……”
小豆芽却不怕他，梗着小脖子道：“我们玩我们的，关你什么事？”
赵天雷冷笑一声，几步踏上灵舟，船身微微一晃，他却稳如泰山，显然灵力控制比林风他们扎实得多：“听说林师兄最近不忙着修炼，反倒琢磨起这些市井玩意儿了？也是，以林师兄的资质，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如及时行乐。”
林风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摸起一张牌，看了看又放下：“赵师兄这是没事干了？不去冲击筑基四层，反倒来管我们这些‘市井玩意儿’？”
“我是来提醒林师兄，”赵天雷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风，“三日后就是宗门的筑基修士灵力比试，听说林师兄也报了名？我劝你还是趁早弃权，免得在台上被人打得满地找牙，丢了我们回春宗的脸。”
“哦？”林风终于抬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么说，赵师兄很有把握拿外门第一？”
“那是自然。”赵天雷傲然道，“论灵力纯度，宗门内的外门筑基修士，没人能比得上我。倒是林师兄，听说你连基础的‘灵犀指’都用不明白，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王铁蛋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风哥他……他会‘灵犀掌’！比你的指法厉害多了！”
“灵犀掌？”赵天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我只听过灵犀指，从没听过什么灵犀掌，怕不是这老东西自己瞎编的吧？哈哈哈……”
他身后的两个修士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灵舟上空回荡，刺耳得很。
林风却没生气，反而慢悠悠地把手里的牌一推：“胡了，十三幺。”
桌上的牌散开来，正好凑成一副十三幺，不多不少，刚刚好。
小豆芽拍着小手欢呼：“风哥厉害！”
王铁蛋也松了口气，刚才被赵天雷一搅和，他都忘了自己快胡牌了。
赵天雷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那副牌，脸色有些难看：“玩这些小计俩有什么用？有本事，跟我比一场？”
“比什么？”林风慢条斯理地开始洗牌，灵木牌在他灵力的操控下自动翻飞，码成整齐的两排，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王铁蛋和小豆芽眼睛都直了。
“就比灵力控制！”赵天雷道，“我们各用灵力操控十张牌，谁能让牌在水面上漂浮一炷香时间不散，就算赢。输的人，要在演武场大喊三声‘我是废物’！”
这比试看似简单，实则极考验灵力的精细度——既要用灵力托起牌，又不能用力过猛把牌震碎，还要维持一炷香时间，对筑基修士来说，可不是件容易事。
王铁蛋急了：“风哥，别跟他比！他的灵力控制在筑基期里是出了名的好……”
林风却冲他摆了摆手，笑眯眯地看向赵天雷：“可以啊，不过要是你输了呢？”
“我会输？”赵天雷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我要是输了，这枚‘聚灵玉佩’就给你！”他从腰间解下一枚莹润的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聚灵阵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玩意儿我不稀罕。”林风指了指他手里的储物袋，“我听说赵师兄刚从‘迷雾森林’回来，得了不少好东西？要是你输了，就把这次的收获分我一半。”
赵天雷脸色一变，那迷雾森林的收获里有一株“凝魂草”，是他突破筑基四层的关键，这老东西居然敢狮子大开口！
“你找死！”赵天雷眼神一冷，灵力骤然爆发，灵舟剧烈晃动起来，桌上的麻将牌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赵师兄这是想动手？”林风依旧笑眯眯的，手指轻轻在桌上一点，一股柔和的灵力扩散开来，瞬间稳住了晃动的灵舟，那些跳起来的麻将牌像是被无形的手托着，又轻轻落回桌上，一张都没掉。
这一手看似简单，却比赵天雷的爆发难多了——用刚猛的灵力不难，难的是用如此柔和却精准的灵力控制局面。赵天雷身后的两个修士脸色微变，看向林风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
赵天雷也愣了一下，随即冷哼道：“故弄玄虚！既然你想赌，我就成全你！要是你输了，就把你那什么‘逆生小铺’交出来！”
“成交。”林风爽快地答应，好像赌出去的不是自己辛辛苦苦开起来的铺子，而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很快，有人搬来了香炉和香，就在灵溪岸边摆开。赵天雷率先出手，十张灵木牌在他灵力的操控下缓缓升空，然后轻轻落在水面上，排得整整齐齐，像是在水面上铺了层木片。
“好！”他身后的修士忍不住喝彩。
赵天雷得意地瞥了林风一眼，双手结印，维持着灵力输出，水面上的牌纹丝不动，连涟漪都很少泛起。
“该你了。”赵天雷道。
林风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到岸边。他没有立刻动手，反而挠了挠头，像是在犯难：“哎呀，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灵力也不太够用，要是掉下去几张，赵师兄可别笑话我。”
“少废话，快开始！”赵天雷不耐烦地催促。
林风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桌上的十张牌轻轻一点。奇怪的是，那十张牌并没有像赵天雷的那样直接飞到水面，而是在空中绕着圈转了起来，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搞什么鬼？”赵天雷皱眉。
就在这时，林风手指一收，那十张牌“唰”地一下射向水面，却不是平铺着落下，而是竖着插进水里，只露出一个牌角，像十根小木桩似的稳稳立在水面上，连晃动都没有。
“这……这也行？”王铁蛋看得目瞪口呆。
赵天雷脸色铁青：“投机取巧！竖着插当然稳，但这根本不算控制！”
“规则里可没说不能竖着插啊。”林风摊摊手，一脸无辜，“只要牌不沉下去，不就算数吗？”
“你！”赵天雷气结，却又挑不出错处，只能咬着牙加大灵力输出，誓要比林风坚持更久。
一炷香的时间慢慢过去，赵天雷额头上开始冒汗，维持十张牌在水面漂浮对他来说也不轻松，尤其是看到林风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更是气得灵力都有些紊乱。
林风呢？他根本没怎么费劲，时不时还冲王铁蛋和小豆芽挤眉弄眼，甚至有空抓起块灵果啃了起来，那十张竖着插在水里的牌像是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还有最后一息！”旁边看热闹的弟子喊道。
赵天雷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维持着灵力，就在香燃尽的前一刻，他操控的一张牌突然晃了晃，“啪嗒”一声沉进了水里。
“哎呀，掉了一张。”林风适时地喊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他。
赵天雷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剩下的九张牌也跟着失去控制，接二连三地沉了下去。而林风的十张牌，依旧稳稳地立在水面上，连位置都没动过。
“我赢了。”林风笑眯眯地说，那笑容在赵天雷眼里，怎么看怎么欠揍。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没想到林师兄的灵力控制这么厉害？”
“是啊，竖着插虽然取巧，但能让牌一炷香不动，也不容易了。”
“赵师兄也太丢人了，居然输给了一个‘老古董’……”
赵天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死死盯着林风，像是要吃人：“你耍诈！这不算！”
“怎么不算？”林风挑眉，“难不成赵师兄想耍赖？”
“我看谁敢耍赖！”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苏清晏不知何时站在了岸边，她依旧是花甲老妪的模样，眼神却清冷如冰，“刚才的比试大家都看在眼里，赵天雷，愿赌服输，这是回春宗的规矩。”
赵天雷看到苏清晏，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苏清晏虽然和他同是筑基期，但天赋比他高得多，又是宗门重点培养的弟子，他可不敢得罪。
“我……”赵天雷咬着牙，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小袋子，扔给林风，“这里面是一半的收获，你拿好！”说完，他瞪了林风一眼，带着两个跟班愤愤离去，走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估计气得不轻。
林风接住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不少好东西，除了几株罕见的灵草，还有几块中品灵石，最显眼的是那株凝魂草，绿油油的，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风哥，你太厉害了！”王铁蛋激动地搓手，“那赵天雷平时嚣张得很，今天总算栽了！”
小豆芽也仰着小脸：“我就知道风哥能赢，他刚才转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是在蓄力！”
林风笑着揉了揉小豆芽的头：“还是我们小豆芽聪明。”他把凝魂草递给苏清晏，“这个给你，对你突破有帮助。”
苏清晏愣了一下：“给我？这可是突破筑基四层的关键，我是金丹境，拿着也没用……”
“我暂时用不上，”林风摆摆手，“你拿着吧，总比落在刚才那家伙手里强。拿去换灵石。”
苏清晏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一动，接过凝魂草，轻声道：“谢了。”
“客气啥。”林风转身跳上灵舟，“来，继续打牌，刚才我还没尽兴呢。”
接下来的牌局，气氛明显欢快多了。王铁蛋手气爆棚，连胡了好几把，乐得合不拢嘴；小豆芽输了牌就噘着嘴，赢了就拍着桌子傻笑；林风依旧不急不躁，偶尔胡一把大的，总能引来一阵欢呼。
苏清晏没有走，就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他们，阳光洒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却奇异地柔和了许多。她看着林风用灵力给小豆芽擦嘴，看着他把最大的灵果分给王铁蛋，看着他明明赢了牌却故意说错规则让小豆芽赢回去……这个总是吊儿郎当、爱耍小聪明的老东西，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对了，风哥，”王铁蛋突然想起什么，“三日后的灵力比试，你真的要参加吗？赵天雷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参加啊，为什么不参加？”林风摸了张牌，漫不经心道，“有奖励拿，还能顺便教训教训那些看不起咱们的家伙，多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林风打断他，“你忘了咱们是怎么从乱葬岗活到现在的？不就是凭着一股折腾劲儿吗？他们越看不起咱们，咱们越要活出个人样来。”
王铁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豆芽却挺起小胸脯：“风哥不怕，到时候我帮你打他！”
“你还是先学会自己走路不摔跤吧。”林风笑着弹了弹他的脑门。
苏清晏看着他们，突然开口：“灵力比试那天，我会去看。”
“哟，苏师姐要给我加油？”林风挤眉弄眼。
苏清晏别过脸：“我只是去看看，你是怎么输的。”
“那你可看好了。”林风笑得神秘，“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夕阳西下，灵溪的水面被染成了金色，“夕阳红号”灵舟上的麻将局终于散了。林风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琢磨着三日后的比试。
赵天雷？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真正在意的，是比试的第一名奖励——一枚“洗髓丹”，据说能改善体质，对突破筑基四层大有裨益。
至于那些嘲笑他、看不起他的人？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林风，从地球的996社畜，到逆生界的百岁废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别人越觉得他不行，他就越要行给他们看。
平时装装老好人，让人觉得好欺负又怎么样？真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他自有一招定乾坤的本事。
就像今天对付赵天雷，看似轻松，实则那十张牌竖着插入水中，每一张的角度、深度、灵力的分布，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这是他结合地球的物理知识和修仙的灵力控制，琢磨出的独门技巧，对付赵天雷这种只知道按部就班修炼的“天才”，简直是手到擒来。
“走了，回去睡觉。”林风跳上岸，拍了拍王铁蛋的肩膀，“明天咱们去后山采点灵草，我再练练手，保证让那些家伙大跌眼镜。”
王铁蛋用力点头，小豆芽则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显然是玩累了。
苏清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那株凝魂草，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她有种预感，三日后的灵力比试，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此刻的林风，正哼着地球的小曲，脚步轻快。他能想象到，三日后的演武场上，那些人看到他“一招定乾坤”时，会是怎样一副目瞪口呆、咬牙切齿的模样。
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修仙之路漫漫，不找点乐子，怎么对得起自己这折腾不休的灵魂？林风摸了摸怀里的储物袋，里面除了今天赢来的灵草，还有半袋没吃完的辣条。
嗯，明天就着灵米粥吃，味道肯定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