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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于晨曦星辉处等你 > 第201章 药香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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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入普通病房并未带来丝毫安宁。那扇门的隔绝是虚假的,无形的压力如同水银,从门缝、从墙壁、从天花板每一个孔隙渗透进来,沉重地压在江诗韵的胸口。护工依旧像个幽灵,沉默地履行着职责,眼神却像探照灯,记录着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肺部的炎症在强效抗生素的压制下暂时偃旗息鼓,但代价是更深的虚弱和一种药物带来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始终盘踞在喉咙深处。身体的疼痛变得遥远,像隔着毛玻璃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酷刑。唯有大脑,在药物间歇性退潮的短暂清醒里,异常活跃,像一台过热的引擎,疯狂处理着有限的、破碎的信息。

苏小雨没有再来。

这不正常。约定的探视时间早已过去。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是出事了?还是……被阻止了?

那个神秘的来电者说“风起了”,让她“等待”。可等待什么?等待屠刀落下,还是等待奇迹降临?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再做点什么。

傍晚,护士送来当天的最后一次药。白色的药片,和一小杯清水。护工接过,例行公事地递到她面前。

江诗韵看着那几片药,目光平静。她伸出手,动作缓慢而虚弱,接过了水杯。在护工和护士的注视下,她将药片放入口中,喝水,仰头,做出了一个标准吞咽的动作。

喉管肌肉的蠕动无可挑剔。

她将空水杯递还给护工,然后疲惫地闭上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护工和护士对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江诗韵藏在被子下的舌头猛地一顶,将那几片并未真正咽下的药片,连同混合着药味的唾液,一起吐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揉成一团的纸巾里。动作快而无声。

她不能完全沉睡。她需要保持一丝清醒,去捕捉任何可能的机会,或者……迎接任何可能的终结。

她将那团藏着药片的纸巾紧紧攥在手心,像握着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但她死死撑着,耳朵捕捉着门外每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时间在寂静与煎熬中缓慢爬行。窗外的天色由昏黄转为墨蓝,最后彻底沉入黑夜。病房里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像一个摇曳的、即将熄灭的鬼魂。

午夜过后,走廊外原本规律的脚步声,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极远处,隐约传来电梯运行的声音,还有某种……类似金属器具轻微碰撞的响动?很轻,很快,消失不见。

江诗韵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

来了吗?

然而,预想中的破门而入并未发生。几分钟后,一切又重新归于令人窒息的平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死亡的倒计时。

是错觉?还是风暴前的片刻死寂?

她不知道。紧攥着药团的手心,已被冷汗浸透。

---

看守所的夜晚,比白昼更漫长,更凶险。范俊武躺在硬板床上,看似沉睡,实则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如弓弦。白天的“提审”和刀疤脸诡异的行踪,像两根毒刺,扎在他的意识深处。

监室的铁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闪了进来,是刀疤脸。

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门口那片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像地底渗出的寒气:

“明天。放风。水池边。”

只有六个字。说完,不等范俊武有任何反应,他便再次融入黑暗,铁门重新合拢,仿佛从未开启过。

明天。放风。水池边。

什么意思?是下一次刺杀的地点预告?还是……刀疤脸终于要表明立场,提供帮助?

范俊武无法判断。刀疤脸这个人,像一团迷雾,时而警告,时而传递模糊的信息,时而与看守隐秘接触。他背后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想起自己传递给那个瘦弱年轻人的血书。青石巷,老陈。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最渺茫的希望。信息是否传出去了?老陈医生会行动吗?

所有的疑问都没有答案。他像一枚被投入激流的棋子,只能被动地随着漩涡旋转,等待着不知是拯救还是毁灭的撞击。

他缓缓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踝的关节,拉伸因久卧而有些僵硬的肌肉。细微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的监室里清晰可闻。

无论明天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保持身体的最佳状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搏一把。

他看向那扇小小的铁窗。窗外,南城的夜空依旧浓黑如墨,看不到一颗星辰。只有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在天际线上涂抹出一片虚假的、猩红的光晕。

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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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巷,陈氏医馆。

老陈医生没有开灯,独自坐在弥漫着浓郁草药味的堂屋里,手里摩挲着一个老旧的、漆皮剥落的木质收音机。收音机是关着的,但他仿佛能从那沉默的匣子里,听到外界风雨欲来的呼啸。

傍晚时分,那个来自看守所的、带着惊恐颤抖的求救电话,像一枚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他刻意维持的、与世隔绝的平静。

范俊武……那个范家的倔强小子,到底还是把他牵扯进来了。不,或许从一开始,从他救治那个咳血的舞者开始,他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他行医半生,见过太多人间惨剧,早已学会明哲保身。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磨不掉。比如,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和对某些……无法无天的恶行的憎厌。

顾家……那座盘踞在南城阴影里的庞然大物。他知道触碰它的代价。

他枯坐了很久,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天快亮了。

他终于站起身,走到里间,从一个锁着的旧木箱底层,翻出了一本纸张泛黄、边缘卷曲的通讯录。上面的很多名字和号码,早已失效,或者,人已不在。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停留了很久。王劲松。那个当年以笔为刀、差点掀翻一座桥的愣头青记者。听说后来被边缘化了,但骨头,应该还没软。

他拿起那个几乎被遗忘的、没有登记身份的旧式手机,按照通讯录上一个早已停机的号码,尝试着发送了一条加密的短信。内容只有时间和一个坐标。

他不知道这个号码是否还能被收到。这只是一次赌上过往交情和微弱希望的尝试。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医馆,抬头看了看依旧灰暗的天空。晨风带着凉意,吹动他花白的头发。

山雨,欲来。

而他这间小小的、飘摇在时代边缘的医馆,恐怕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药香依旧,却已混入了硝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