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室的光线依旧偏暗,无言依旧蜷缩在床角的角落,脊背紧绷,像一只依旧警惕的小兽。帕主任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脚步放得极轻,没有丝毫惊扰,径直走到床边,在无言身旁缓缓坐下,语气平和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已经打听过了,”帕主任率先开口,目光落在地面,声音里带着几分真切的愧疚,“你离开南萌之后,转去了护理学校,可没过多久,就彻底失去了音讯。我知道,你后来一定碰到了很多很不愉快的事情,如果那些事情,有一部分是跟我有关的,你可以尽管怪到我头上,我没有半句怨言,也心甘情愿跟你道歉。”
“道歉?”无言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嘲讽,声音沙哑又带着几分尖锐,“你想跟我道歉?你可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帕主任,你的道歉太金贵了,我承受不起。”他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信,“我看,你根本不是真心想道歉,是长老会要追究你的责任,你逼不得已,才来这里装样子的吧!”
帕主任闻言,没有辩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真诚:“长老会并没有要追究我什么,我今天来,是真心诚意想跟你道歉,没有半点勉强。”
话音落下,帕主任缓缓站直身体,转过身,面对着无言,深深弯下腰,鞠了一个标准的躬,声音清晰而郑重:“无言,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轻却重,像一块石头,狠狠砸在无言的心上。他猛地愣住了,眼底的嘲讽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酸涩,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却依旧嘴硬:“我……我最好会相信。”
帕主任听到他小声的啜泣,缓缓直起身,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语气里满是心疼与恳切:“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今天来,只是想把我想说的话说清楚,把我该道的歉道完。我想向你澄清,我当初对你严格,甚至导致你退学,从来没有半点恶意,只是一心想着‘严师出高徒’,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他顿了顿,语气渐渐严肃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包容:“可就算你心里有再多不满,再恨我,你也不该拿整个夸克族的安危开玩笑——你宁可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也要跟暗黑大帝合作,只为了报复我,这样做,真的不对。”
“我没有!”无言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委屈与辩解,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我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要跟暗黑大帝合作!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我耳边煽风,不断放大我心里的不满和仇恨,渐渐的,我就被他洗脑了,到最后,彻底成了他的俘虏,身不由己……”
帕主任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下来:“我知道,暗黑大帝最擅长的,就是捕捉人心底的阴暗面,把那些不满和怨恨无限扩大,最后让仇恨蒙蔽理智,让人彻底失去自我,沦为他的棋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无言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里满是绝望,泪水无声地滑落,“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做了那么多伤害夸克族的事,你一定很恨我吧。”
“我不恨你。”帕主任的回答斩钉截铁,眼神坚定,“我跟你之间,根本就没有仇恨——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无言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颤抖着问道:“我……我曾经是暗黑大帝的卧底,做了那么多坏事,你真的不恨我吗?”
“我刚才就说过了,你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时走错了路。”帕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恳切,“你好好想一想,别再被仇恨困住了。我会向长老会求情,求他们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完,帕主任不再多言,转身轻轻离开了保健室,门被轻轻带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无言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帕主任离去的方向,脸上满是茫然,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没有放弃我……”
这句话在空旷的保健室里回荡,带着几分不解,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片刻后,他缓缓蹲回床角,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愣愣地发起呆来。
没过多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乌拉拉、陶喜儿和小芙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笑容,小芙蝶率先开口,语气轻快:“无言无言,马上就要到校庆啦,你准备表演什么节目啊?”
无言猛地回过神,看着眼前三个笑容灿烂的女孩,眼神里满是错愕,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与疏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怕我吗?我可是暗黑大帝的卧底,是背叛夸克族的人。”
“这有什么好怕的!”小芙蝶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且这跟你校庆要表演什么,根本没有关系啊!校庆表演每个人都要参加,你可不能逃避哦!”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无言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我现在被关在这里,长老会很有可能会把我关进天牢,一辈子都出不来,你们居然还问我校庆表演什么,你们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开玩笑呀!”乌拉拉连忙摇了摇头,眼神真诚,“无言,是宁宁姐姐叫我们来找你的,她说,你也是萌学园的一份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参加校庆,不能落下你。”
“洛宁?”无言猛地愣住了,眼底满是诧异,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陶喜儿笑着走上前,拍了拍胸脯,语气笃定:“因为宁宁拜托我爸爸,让他和帕主任一起去长老会给你求情呀!我爸爸可是长老,有他在,一定能说服长老会,给你一个机会的,你放心!”
“陶格长老?”无言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连陶格长老都会为自己求情,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对啊对啊!”陶喜儿用力点头,“而且宁宁还跟我说,你不是一个坏人,你只是一时走错了路而已,只要改过来,就还是我们的朋友。”
“就是就是!”小芙蝶连忙附和,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笔,一边问道,“所以无言,你到底要表演什么呀?我好登记下来!”
无言看着三个女孩真诚的眼神,感受着她们话语里的暖意,心底的坚冰渐渐融化,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结巴,却异常清晰:“占……占卜吧。”
“好哦!”小芙蝶立刻喜滋滋地在本子上写下“无言——占卜”,写完后抬头,对着无言笑得眉眼弯弯,“无言,你要好好练习哦,到时候一定要表现得超棒!”
无言看着她的笑容,下意识点了点头,眼底的茫然渐渐褪去,多了一丝微光。
小芙蝶看着他点头,满意地合上本子,语气轻快地说道:“无言,你也不要想那么多啦,洛宁很聪明的,她既然让我们来找你,就代表她一定有把握,你一定会没事的!”
无言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小芙蝶一行人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转身离开了保健室,留下无言一个人坐在床角,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或许,一切真的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