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怀疑,这位郡主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她背后的势力或许能牵制宫门,但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上手握重兵的定王府和朝廷。
“郡、郡主……”上官浅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
“茶凉了,就不留你了。”
温颜直起身,恢复了那副高贵疏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充满杀意的威胁不是出自她口,“记住我的话,出去。”
上官浅几乎是踉跄着站起身,仓皇地行了个礼,脚步虚浮地快速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看着她狼狈逃离的背影,温颜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桌前,端起自己那杯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果然,对付这种心怀鬼胎的人,还是直接威胁最有效。
自此之后,上官浅果然收敛了许多,至少在明面上,再也不敢试图往角宫和宫尚角身边凑了。偶尔遇上,也是远远便避开,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
宫尚角很快便听闻了温颜将上官浅“请”去谈话,以及之后上官浅见到角宫的人便避之唯恐不及的消息。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他心中并无责怪之意,反而有种奇异的熨帖感。
她这般在意,甚至不惜亲自出手替他清扫麻烦,是否说明……她对他,远比表面显露的更多?
然而,他也意识到,此事或许需要与她说明白。
他并非觉得她做错,只是不希望她因上官浅那种无关紧要的人而动气,更不希望她觉得自己需要为此费心。
他宫尚角行事,何须他人置喙,但她的感受,他却在乎。
这日晚膳后,宫尚角寻了个机会,来到温颜的书房外。
宫尚角见她正临窗看书,侧影娴静,灯下容颜如玉。他脚步顿了顿,才抬手敲门。
“进。”温颜的声音传来。
宫尚角推门而入,温颜见是他,有些意外,放下书卷:“有事?”
宫尚角走到她面前,沉吟片刻,开口道:“关于上官浅之事,我……”
他本意是想说“我已知晓,你不必为她费心,我自有分寸”,或是“此类事交给我处理便可,无需你动手”。
然而,他话刚开了个头,温颜的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
她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责怪她手段强势,警告她收敛。
不等他说完,温颜便霍然起身,一双美目灼灼地盯着他,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怎么?角公子是心疼了?还是觉得我手段狠辣,吓着你的仰慕者了,特地来警告我收敛一些?”
宫尚角一怔,没想到她会如此理解,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温颜打断他,积压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宫尚角,我告诉你,我温颜的夫君,此生只能有我一人,你若存着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心思,现在就说清楚。”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他,声音冷冽如冰,带着属于定国郡主的骄傲与决绝:“我定国郡主,不是非你宫尚角不可,你若想要齐人之福,大可直言,我即刻向朝廷和宫门陈情,退了这门婚事。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我自可另择佳婿,绝不碍你的眼。”
这番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宫尚角的心口,尤其是那句“不是非你不可”、“另择佳婿”,让他瞬间呼吸一窒,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尖锐的疼痛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猛地伸出手,一把将眼前这个气得浑身发颤、口不择言的女人用力揽入怀中。
“胡说什么?”
他的手臂箍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谁说要三妻四妾,谁准你另择佳婿?”
温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挣扎起来:“你放开我,宫尚角。”
“不放!”宫尚角抱得更紧,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急切地在她耳边解释,“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上官浅之事,你做得对,那种人,不必你亲自费心,日后交给我来处理便可,我绝无半点心疼或责怪之意。”
温颜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宫尚角感受到她的软化,稍稍放松了力道,却依旧将她圈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沉而认真,一字一句道:“我宫尚角此生,有一妻足矣,除了你温颜,从未想过他人,日后也绝不会有他人。”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冷硬之人独有的郑重承诺。
温颜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清晰的焦急、认真,还有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她从未见过的浓烈情绪,心中的怒火和委屈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胀胀的暖流。
原来……他不是来责怪她的。
是她误会了。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完……”
“是我不好。”
宫尚角从善如流地认错,虽然他觉得自己很冤,但此刻显然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他指腹轻轻擦过她微红的眼角,“是我没说明白,让你误会了。”
他叹了口气,将人重新按回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温柔:“别再说退婚,别说换人,温颜,我只要你。”
这大概是宫二先生能说出的最直白的情话了。
温颜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些过快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力量,脸颊微微发热,心里那点芥蒂早已化为乌有,甚至泛起丝丝甜意。
她轻轻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和道歉,手臂却悄悄地环上了他的腰。
窗外月色朦胧,室内烛火温馨。一场误会消弭于无形,却让两颗心靠得更近。
角宫之主的冰山外壳,似乎终于被彻底融化了一角,露出了内里炽热而专一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