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基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并未开口,毕竟他等了一会儿,也有点渴了。
只有对面的戏志才,真正不知晓同袁基相处该是何种模式。
一路上他只稍微问询了荀彧,得到了温和、宽厚的说法。
此次一见袁公,只觉荀彧所言确实不假。
能对臣子们如此宽和的君主,实在是稀少。能宛若春秋战国之君臣一般相处者,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此次,他能跟着荀彧等人前来汝南,又穿着于他来说如此正式的穿着,自然也是想要寻求加入袁基麾下的可能。
他并不想只依靠友人的这层关系,这样即使最后成功加入袁公麾下,亦不能得重用。
他要靠自己的真本事得袁公看重。
此时众人既然都不说话,又因他稍微有些狂妄不羁的性格,他便准备先说说他自己的来意。
“敢问袁公,可知袁氏已大祸临头否?”
“嘶……”一旁的荀彧倒抽一口凉气。
荀彧的反应还好,一旁的贾诩、典韦、荀攸三人全部对戏志才投去透着冷意的目光,眼神仿佛刀子一般要将戏志才盯出个洞来。
也就剩郭嘉还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看起来唯恐天下不乱一般,不过他眼睛微眯,眼神中明显是在审视着戏志才,审视他因何说出此话。
很快,几人回头看了看主公——虽知晓主公素来是宽和之人,但依旧怕主公被气到。
不过与其他几人所想不同,袁基并未微笑,也并未生气,他露出的表情有些……戏谑?
其实袁基此刻就是觉得有点新奇。
这种上来就言说“汝可知汝大祸临头”这等话语,他倒是终于见到了。
好标准的恐吓式自荐啊。
怪不得历史上,被恐吓式自荐拿下的君主数不胜数,因为此刻,袁基确实心生一丝好奇。
好奇他袁氏,哪里要死到临头了?
“哦?戏君因何说出此话?吾袁氏又有何不妥之处?说来听听。”
袁基好整以暇地看着戏志才,并依旧捧着茶杯时不时喝一口。
众人见袁基这个姿态,了解他的几个臣子都半放松下来,转而紧紧盯着戏志才,看看对方能有什么惊世之语。
“袁公,朝中今文经被古文经压倒,眼见着袁氏所属阵营今文经学节节败退,此难道不算大祸临头了吗?”
听到此话,袁基微微敛眸,继续喝口茶水。
此不算大祸临头。
虽然戏志才不身处官场,却能看出洛阳动向,确实有一定水平,但仅此话不足以说动袁基。
袁基虽说不全信历史,但亦知能被史书记录的人又怎会只能看到这?
因此袁基断定,戏志才接下来肯定还有别的话要说。
果然,戏志才紧接着就旁若无人般,施施然站了起来。
这举动,看得一旁的荀彧心里一阵发紧——戏志才不会跟着郭嘉一个马车,然后偷偷喝酒了吧?
现在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喝醉了。
然而他猜错了,戏志才今天其实并没喝酒,他还是很重视与袁公的这次会面的。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试探他的冒犯之语,袁公听后会不会真生气。
袁公若不生气,那他可就要展露他的真实性情了。
事实证明,袁基确实并不生气。
若这点小试探,就能得到一个人才,那袁基怕是会乐此不疲地接受试探。
一旁,深知戏志才什么性情的郭嘉,一手拄着桌子,捧脸看着戏志才,嘴里还起哄:“还有呢?还有呢?戏兄不会只看出了这吧?”
被起哄的戏志才没搭理他,只是盯着袁基,看起来好像要说些什么。
袁基抬手制止。
“恶来,去让亲卫队守好此院。”
“唯!”
得到指令的典韦“咚咚”两步出门。
他指挥并叮嘱着亲卫队,令其必须将主公的院子层层把守住。
很快,他就回来复命:“主公!已安排完毕!”
对面的袁基闻言,点点头,“坐。”
典韦又在原位重新坐好。
此时,袁基示意戏志才继续说。
其实袁基并不知道戏志才会说些什么,此举只是防患于未然。
但没想到,这举动还真防对了。
因为戏志才紧接着就开口爆了个大雷:
“袁公可曾注意到民间太平道暗流涌动?忠不才,但忠却料定,不出四年,太平道必生反意,举旗谋反!”
“若其反,对袁氏这种士族来说,岂不为天降横祸?”
听闻此语,袁基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微光。
他麾下之人,有些是看不透此事,有些是不想看透此事,有些是知晓主公心中已有想法,索性不言此事。
他仅与贾诩和荀攸深入交谈过太平道及张角,倒是没想到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太平道”三字。
且戏志才的推测,准的可怕。
若袁基不是早知历史,怕是不能如戏志才般言之凿凿说出太平道必反。
因此袁基心里顿时对戏志才生出好奇来。
能看到太平道和庶民阶层,这是由于戏志才的出身赋予他的天赋,这是与众不同的视角;且他还具有如此果决的思维方式和个性。
二者都是令袁基欣喜之事。
但袁基只是笑而不语,略过此话题:“还有其他吗?”
对面,接收到袁基眼神中含义的戏志才,默契地同袁基略过此话题。
虽不能继续深入言说,但戏志才依旧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竟是在他看好的未来主公身上得到的,这怎能不令他欣喜?
戏志才站累了,又转而坐下,坐得随性,头发散乱了些他也不管。
转而开口又言:“还有一祸。乃为天子赐。”